第22章(2 / 2)
乔潇潇凝视着楚心柔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倒映着自己不安的轮廓。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得小心翼翼:姐姐,你想要我进入田径队吗?
之前的人生教会她的只有生存,乔潇潇每天想的都是下一顿饭在哪里,今晚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不被打,明天会不会被赶出去。
至于未来?太遥远了,遥远得像天边的云,她连伸手去够的勇气都没有。
可乔潇潇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姐姐。
如果如果姐姐点头,她一定会义无反顾。
楚心柔望进她眼底,你还小,很多风景还没看见。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乔潇潇被晒得发红的脸颊,姐姐不是非要你进田径队不可,只是希望
只是希望你能看见更辽阔的世界,能拥有选择的权利,能像所有十五岁的少女一样,理直气壮地做梦。
这些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楚心柔看着眼前这个过早被生活磨去棱角的女孩,胸口泛起细密的疼。
命运何其不公,乔潇潇明明这样的好,却像被沙土掩埋的明珠,连自己都习惯了黯淡无光。
帮助乔潇潇,楚心柔从没有想过回报,只希望未来能在看见她的时候,乔潇潇不再是初次相见时那样,默默低着头,自卑敏感,她可以像是同龄人那样,趾高气昂地仰起头,意气风发。
楚心柔的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像春风拂过荒野,奇迹般抚平了乔潇潇心中疯长的杂草。
天刚蒙蒙亮,杨绯棠就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拎着热腾腾的小笼包一瘸一拐地来了。她扶着酸痛的腰,一见到楚心柔就哀嚎起来:哎呦真是年纪大了,这副老骨头跟被卡车碾过似的
她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肩膀,想起当年跑八百米时虽然也累,但哪像现在这样要命。果然岁月这把杀猪刀,刀刀见血啊。
那个小崽子呢?杨绯棠探头往屋里张望,压低声音问道:该不会还在被窝里挺尸吧?
杨绯棠幸灾乐祸地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含混不清地说:我就说她别逞强话音未落,楚心柔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僵住。
她早上五点就出门跑步去了,说有事儿。
啪嗒一声,咬了一半的小笼包从杨绯棠张大的嘴里掉在桌上,她瞪圆了眼睛,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靠?
这崽子是铁打的吗?!杨绯棠突然觉得嘴里的小笼包都不香了。
乔潇潇的确一早就出来了,昨天姐姐的话,让她翻来覆去半宿。
她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如楚心柔所说,还有很多风景没有见过。
晨光熹微时,她换上跑鞋独自走向操场。风裹着凉意掠过耳际,她忽然放慢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奔跑的韵律。
呼吸渐渐与步伐同频,心跳声在胸腔里清晰可闻。鞋底与塑胶跑道摩擦出细碎的沙响,青草的气息混着晨露的湿润钻入鼻尖。跑道旁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斑驳游动,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光线里化作细小的彩虹。
六点刚过,晨光染透了操场边缘的薄雾。
乔潇潇蜷在看台最上层的阴影处,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黏在跑道中央那团明亮的光晕里。
田径队的女生们围成松散的半圆,红白运动服在晨光中格外扎眼。她们高挑的身形像一排新抽枝的白杨,马尾辫随着笑声甩出潇洒的弧度。被围在中心的鹿晨教练逆光而立,初升的太阳给她蓬松的短发镀上金边,连眼角笑纹都盛着细碎的光。
教练,听说您昨天去挖角啦?扎着蝴蝶结发带的女生故意拖长音调。
还是个高一的小学妹呢。旁边人立即接茬。
最活泼的那个突然蹦到鹿晨面前:重点是人家拒绝啦!
几个声音同时起哄:咱们鹿教练可是大闺女上花轿头回吃闭门羹吧?
鹿晨作势要踢,姑娘们早已灵巧地散开,她们的笑是那么的肆意阳光。
真到了训练的时间,鹿晨收起笑容,右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刹那间,嬉笑声戛然而止,刚才还闹成一片的少女们如同时钟的齿轮般精准归位,在跑道上排成笔直的队列。
微风拂过,掀起她们额前细碎的刘海。阳光下,十几道挺拔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整齐的剪影,像一排列队的白杨。
简单的热身过后,队员们娴熟地分成两组。鹿晨站在跑道中央,手中的秒表反射着冷光。预备她的哨声划破晨雾,十几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