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118节(2 / 2)

“我……我很惊喜。”刘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出声。

他好像是应该感到惊喜的。从被俘虏的敌方朝廷委任的荆州牧,到另一方朝廷提拔上来的冀州牧,仿佛只有一步之遥,发展之快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甚至他敢说,此地的消息若是传到关中,为了避免他这个冀州牧再无后顾之忧,一心为刘秉效力,董卓必然不敢再如杀死袁隗等人一般果断,杀死他的儿子刘琦!

“冀州牧”的名号,于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但在惊喜之余,又何尝不是惊吓?

“我只是在想另外一件事。之前我从洛阳前往冀州的时候,陛下让人传讯,让我务必不能在河内逗留,即刻赴任出使……”

“那个时候,河内河东两郡应已有染病迹象,陛下是怕你这位使者染病,所以专门有了这一句叮嘱吧?”审配说道。

该说不说,刘表明明一度做了叛徒,却还能得到那位仁君这样的对待,着实让人羡慕。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胸襟坦荡,有圣人之风,才让卫觊与蔡昭姬绝不希望他陷入为人诟病的漩涡之中,拿出了那样的一份答案。

但刘表看明白了审配的意思,却更觉哭笑不得。

他该怎么说?难道要和审配说,不是啊,他之前以为陛下的催促是对他这位降臣的警告,这才让他把一个简单的出使,变成了联手麴义发起的反叛,搞出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不错,从河东河内百姓痛骂韩馥,觉得他死不足惜的结果来看,他直接把韩馥打成叛逆的决定,显然是做对了。

从他本人的角度来说……

不知道怎么讲,就很微妙。

在这样复杂的心绪中,他竟只能说得出一句话来:“陛下他……实在是与先帝大不相同。”

“但与白手起家的太祖高皇帝与光武皇帝,又何其相似呢?”审配叹道,“若是韩馥泉下有知的话,真该让他看看,不是神人将在燕分,而是神人出于河内。”

“罢了,多想无益!”刘表拍案而起。

他虽年长,心气却不低,此刻得了刘秉的那句冀州牧许诺,虽隐约觉得,自己像是一步步钻入了陷阱当中再跳不出来,却又难以避免地面露振奋,知道此刻正是他该大刀阔斧办事的时候。

五十而知天命。不是知道命已如此,而是知晓人生反复,绝处逢生!

他抬手,审配便将刘秉让人誊抄成册的防治疫病之法,递到了刘表的手中。

刘表草草翻阅了一番,继续说道:“召集冀州境内名医,协助我等执行陛下的诏令。”

哪怕陛下自己都说,这是他在名医未到时,临时做出的举措,不知其中对错,但以审配在两郡见闻,六疫馆外的疫病情况被控制得相当好,馆内虽有死伤,也远比早年间先帝不闻不问时好了太多太多。

相信所谓的名医,还不如相信,陛下能将这乱局彻底镇压下来。

那么冀州这边,既然罪人已死,也绝不能掉队了!

……

不过刘表不知道的是,被陛下点名求索的两位神医之一,已经在被人护送北上的路上了。车马途经洛阳,并未停留,便已向北方疾行而去。

只是坐在车中的张机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他年少时就跟随同郡的医道大家何伯祖学医,也学成了一身好医术,就连与他同乡的名士何颙都说,他这个人才思敏捷,聪明稳重,但不是做官的好料子,反而如果去学医的话,一定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医者。

这名声也没道理能传到皇帝的面前吧,还是一位刚刚登基,年岁不满二十的小皇帝。

何颙夸赞的另外一个人,是有着“王佐之才”美誉的荀彧。这位尚且是响应了招贤令,前去毛遂自荐的,怎么到了他这里,竟成了陛下亲自相邀。

最神奇的是,陛下对他的称呼,是张仲景,而不是张机。

“仲景先生坐稳了!后面的一段官道在山中,有些颠簸!”车外忽然传来了车夫的提醒,拉回了张机的思绪。

他推开车窗,吸了一口冷风,“你实不必如此客气!”

这几日间接连被这么称呼,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了。可正如何颙所点评的那样,他确实不是个做官的材料,比起升迁,也更喜欢钻研药理。

所谓“君用思精而韵不高”,莫过于如此了。

明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被举为孝廉,但如今年过四旬的他,还在县令的位置上打转,除了在县中定期举办义诊之外,其余的政绩可以说是毫无值得称道之处。也难怪那位张将军在被人指路找到他的时候,先是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就转头问道,需不需要他先往自己的手上划一刀,看看张机的医术如何。

倒是那位刘荆州举止儒雅,语态从容,将陛下相邀,河内河东急需名医的事情告知于他,让他立刻动身往北方一行。

但想到陛下相邀,竟是相信他能对疫病开出对症下药的药方,挽黎民于水火之中,他心中的那点疑惑,又随着车马的颠簸,变成了忐忑。

也让他明明可以安坐车中,现在手中又捧上了这几年间积攒的医案卷宗,以防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疏漏。

当马车渡河而行,行在这已因春水化冻,微微摇晃的河桥上时,张机才终于从卷宗里分出了心思,落到这片按照陛下诏令所说,感染疫病的土地上。

但让他倍感惊讶的是,这里的情况,和他经历过的四次大疫,都不相同!

他接过了接引之人递来的麻布“口罩”,发觉此物密密地缝了五层,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口鼻,也成了他经行之地所见的风尚。

而从那一双双露出的眼睛里,他看到的不是生死由天的麻木,不是灾情四起的惶恐,是……是倒映出的春意初生,冰雪消融。

当听闻此地的患病之人已全被隔绝处理,供给热汤与肉食,死去的病患也用强力手腕焚烧处置,防止疫病扩散时,张机更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也来到了一片太过神奇的地方。

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位不知为何邀请他的人,是这重新夺回洛阳的君主。

张机也绝没有错认,当从通传之人口中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年轻的皇帝眼中迸出了一抹亮光,甚至有别于一般的惊喜。

“你就是张仲景?”刘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来。

张机连忙应道:“正是。只是微臣不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此刻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刘秉不敢说自己心中的包袱,终于因为点名的人被带来而落下,但此地的人都听到,陛下用着那绝不让人怀疑的语气,说道:“朕在梦中所见,河东河内的大疫会被很快压下,并未酿成祸患。而你——”

这是张机第一次见到这位陛下,但他看得到,对方有着近乎纯粹的赤子之心,以及一双让人无端信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