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无论是写信时的认真、落下笔迹之优美,还是对方的体贴、大方、活泼……终于在内瑟菲尔德举办舞会的那一晚,在他发现对方竟是那般肯定他的人品、他的内在的情况下,情感终于压倒性地战胜了理智。
尽管他的内心还在挣扎——毕竟理智虽然成了战败方,可它仍旧不甘心认输。
于是他可笑地想要在求婚前、最后再验证一次,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缘分。
结果第一次没有见上面,又毫不犹豫地去了第二次、第三次……事实上,理智在这个时候,已经溃不成军了。
虽然心中的傲慢仍在,但是求婚时同对方倾诉的那一切,应该就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讲述自己的压力了。
他应该是希望自己的那番言语,能够换来对方对他的理解,跟婚后愈发的柔情蜜意的。
他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求婚,不光是奔着对方年轻的身躯跟美丽的外貌去的。他早已充分考虑过了他们的将来。
等到他们结婚以后、夫妻一体,他是绝对不会让她感受到那些差距给她的带来的压力的。
届时她的不足由他来弥补;他的荣誉有她来共享。
所以凯瑟琳起初拒绝他的时候,达西是觉得十二万分的痛苦的。
他觉得对方误会了自己,难道说出他们必定要面临的困难,就是将压力丢给她一个人、自己只会站在亲人身边对她冷眼旁观的意思了吗?
这不是对他个人品质的否认是什么?
而且他尤其不能接受,那位小姐她认定了自己思考出来的含义,并且因此而拒绝了他。
难道只是因为求婚的时候,没有用上纯然的甜言蜜语,他们就要因此而错失自己的幸福了吗?
所以他痛苦又不甘、后悔又委屈。
最痛的时候,连朗博恩那个地界都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直到他回到彭伯利、回到了那个他从小生长、能给他带来最大宽慰的地方,他才慢慢平复心情、才敢重新回想凯瑟琳小姐的那套说辞。
她说她理想中的爱人,会越过两人之间的阻碍;然后他们两个,再一起携手并进。
其实仔细想想,这不正是凯瑟琳小姐同他在婚姻观上契合的地方吗?
他冒着常理所不容的风险、在求婚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不就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了解他们彼此的生活、差距——好吧,现如今,达西终于愿意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傲慢了。
他明明可以不用将一切都放在求婚的时候说的,该甜蜜的时候尽情甜蜜、该一起面对的时候再来提前准备不行吗?
他说那段拒绝是凯瑟琳小姐对他人品的否认,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家境的差距而否认了对方的见识。
明明只要在见到难缠的亲戚之前,对对方略做提醒;甚至为什么一定要对方退让呢?
她是他认真、真心、十二万分喜欢而选定的妻子,他的那些亲人跟朋友们,为什么就不可以认同他的眼光、不来刁难凯瑟琳小姐,而一定要她来妥协呢?
达西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凯瑟琳小姐的拒绝情有可原。
可他却没法阻止自己陷得愈深。
甚至因为思想上的契合、碰撞,他觉得自己对对方爱得愈发深刻了。
然而当那一层虚浮的傲慢被戳破以后,仅剩的自尊反而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自己又遭拒绝,就此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担心自己思考得不够周全,此后彻底失去同那位小姐在一起的可能。
而且悲痛欲绝之际,他曾舍朗博恩而去。
如今就算某种念头偶然占据了上风,在y国糟糕的路况下,他也没办法因为热血上头就马上跑回去找人。
思来想去,达西到伦敦去找了自己的朋友查尔斯。
他觉得失恋的时候需要朋友的支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脑海中刻意不去思考:查尔斯即将折返回内瑟菲尔德的概率有多少。
他要是回去了,他作为朋友,要不要也跟着回去?
毕竟就算是因为求婚被拒了——不、正是因为求婚被拒了,为了展现自己坦荡的态度,他才更应该跟着查尔斯一块儿回去的吧?
结果他的这位思维活跃的好朋友,时而粗心、时而贴心。这回偏偏就贴心上了。
为了不触及他的伤心事,别说带他回内瑟菲尔德了,他甚至准备跟他一起在伦敦过完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