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棠欢(重生) 第2节(1 / 2)

“只是这府银……”

白芷还未说完就被苏宥棠打断,“查,我要知道每两银子的来处。”

白芷微怔垂眸,“是。”

“主子一改当姑娘时的顽皮,如今倒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明溪站在苏宥棠身后说道。

裴府对牌本该由主母保管,如今却给了这丫鬟,白芷的母亲是丞相府的掌事嬷嬷,从小跟在她娘亲身边学了不少本事,是苏宥棠母亲早就为她备下的得力心腹。如此,来了裴府也未曾因庶务而手忙脚乱。

从前觉得她们做事太过规矩,如今看来这都是母亲精心挑选,没想到还是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苏宥棠用完早膳在院子海棠树边的凉亭里坐下,吩咐明溪:“嫁妆单子你过一遍,封在库房。”这一次绝不会再被那林乐茹偷天换日了,趁一切还没发生,是时候早做打算了。

“是,小姐。”明溪不明白为何却照做。

秋檀这时在她耳边低语,“小姐,军报上说姑爷被对方将领所伤,侥幸被医女所救……”

苏宥棠明眸微眯,医女?忠武军何时出现女子了?定当是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林乐茹了。

林乐茹……

苏宥棠倚在枕月亭围栏上,想起这人,她记得太清楚了,前世裴彦知纳妾的第三日,就免了林氏每日的晨昏定省,林乐茹几年间踏足栖棠院的次数,她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直到那日她穿着正红色缂丝襦裙闯进她的屋中,染着艳色蔻丹的指甲捏着苏宥棠的下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苏宥棠至今仍然记得那独特香粉的味道。

“夫人,妾身这药可用的极好?”林乐茹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字字淬毒。

“小姐!”明溪的惊呼将苏宥棠拉回现实,苏宥棠缓缓松开掐着自己胳膊的手。

第2章

枕月亭案上是她一笔一画写下的前世关键节点。她指尖抵着一只天青釉盏,独自思索。

前几日明溪整理妆奁时,指尖忽然触到匣底暗藏的机关。随着一声轻响,一枚泛着青光的白底玉佩悄然现出,那个崭新的“聿”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苏宥棠执起玉佩,十岁那年春猎的记忆猛然袭来——她为追一只白狐迷路,遇到溪边昏迷的少年,染血的衣袖,还有为了保护那少年塞进他手心的那枚带着体温的玉佩,那时让他带着玉佩去丞相府找她,谁知却没等来。

可如今这枚本该送出的玉佩,竟出现在六皇子萧瑾聿送来的贺礼中,这贺礼是单独给她的。

她指尖轻抚过那道熟悉的箭痕,忽然想起六皇子前世同爹爹下棋时意味深长的目光。苏宥棠指腹摩挲过玉佩边缘时,却骤然僵住——那少年眼角有一颗浅浅的小痣,而六皇子亦是,莫非……

“秋檀。”苏宥棠唤道。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秋檀恭身站定在苏宥棠身前三步处。

“六皇子可是我当年春猎时救的那小男孩?”苏宥棠抬眼问道。

秋檀一顿“回主子,能去围猎的皆是皇子公主或世家子弟,相爷当年派人查过,正是六皇子。”

“那为何没人告知于我?”苏宥棠满眼疑问。

“六皇子恢复后不久淑妃便薨逝了,相爷警告过奴婢们,说怕吓着您。”

永宁十八年,江南暴雨成灾,谢老太爷奉旨南下赈灾,管道被山洪冲垮,改走未被波及的茂林,侍卫来报前方树上的捕猎网中吊着一濒死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浑身泥泞蜷缩着,左手还死死攥着半块霉变的饼。救下后才知腿上的伤已见白骨,是猎夹所伤,却硬是没哭一声。老太爷蹲下身,用蟒纹袖口擦净她脸上血污,突然瞳孔一缩——女孩手腕深处,赫然露着翎凰纹,这是最大情报组织隐雀阁的标记。

谢老太爷回京后便为这女孩寻找“家人”,隐雀阁前任阁主说,她是南疆人,为护她安全,将其带入苏府,作为暗棋培养。自那以后苏府多了一个明面上学绣花算账,暗地里被老太爷当作隐雀阁阁主培养的小丫鬟。

秋檀身穿一袭靛青窄袖衫裙,袖口用银线暗绣回纹,她垂首而立,耳垂上一对素银丁香坠纹丝不动——这是苏家暗卫的标记,寻常婢女不得使用。寻常人只当是体面些的大丫鬟,却不知这人是是隐雀阁现任阁主。

苏宥棠回想道,当年她救的分明是个瘦弱男孩,而那六皇子冷峻深邃的眸子……面容已模糊地叫她想不起来,前世钟情于裴彦知,却忽略了周围许多。

六皇子曾向爹爹求娶自己,竟因为他是那少年。犹记得爹爹向我提起时,我满口拒绝“不嘛爹爹,女儿就要彦知哥哥,管他是皇子还是将军,女儿都不嫁。”殊不知上一世后来并未见过六皇子,亦不知竟是这人。

秋檀默默退至苏宥棠身后。

正是这动作引起了苏宥棠注意,寻常要行礼后再退下,前世她嫌麻烦,私下省掉了这一规矩。她指尖微顿,难道秋檀也……?

“你……”

苏宥棠指腹扶着茶盏来回摸索,青瓷釉面冰凉,却压不住掌心渗出的薄汗,前世最后那碗毒茶入喉时,似乎也这般苦得发涩。

该如何开口?问她是否活下来,还是问?

“那年的飘雪茶,涩得很。”苏宥棠突然道。

秋檀的脚步一顿,抬头猛地看向那亭中的女子,她的瞳孔在骤然收缩却又在瞬息间敛去锋芒,化作一片恭顺的平静。然而苏宥棠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与复杂。

“主子”秋檀的嗓子突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哭腔,“这茶可还合您的口味?”

苏宥棠目光落在秋檀微微发白的指节上。那双手,前世曾为她挡下无数明枪暗箭,最后却不知生死。

“太苦了。”苏宥棠缓缓道,将茶盏推向秋檀,“就像……那日的‘朱颜醉’。”

茶盏与案几擦过,发出轻微的“吱——”声,秋檀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晃了晃,眼中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那声音极轻,却让秋檀浑身颤抖起来。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前世苏宥棠最后饮下毒茶的时候,琉璃盏落在青石砖上,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响。

“主子……记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看见茶汤表面荡起的涟漪里,映出自己惨白的脸,和主子那双深不见底却带着笑意的眼睛。

“主子是……”

“大婚后第三日,我猜到你要问我。”

“所以您到裴府后性子大变,原是您早就知道了,奴婢还当您是将军走了不高兴呢。”

她想起自己多年前初入裴府时,也曾鲜活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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