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罗 第45节(2 / 2)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咬牙一簪扎在手心,痛彻心扉的感觉传来,刺激得整个人一激灵,血汩汩流下,滴在刘羽的脸上。他见状大惊,惊恐道:“你、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
舒仪瞥他一眼,目光森寒,说的轻软,“你放心,我定要给太后一份厚礼。”
她这般说,脸上还带着恬淡的笑,刘羽吓得魂飞魄散,心里只想到杀人灭口四个字,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看着舒仪就像看着女罗刹。
“别杀我……和我无关啊,都是太后的主意。”
舒仪不理他,借着这一股清醒的劲,直起身体下床,手微微抖着把鞋穿上,手上的血却不容易止,她也并不多时间,拿簪在手臂上点了穴,暂时止血了事。
刘羽现在后悔得肠子也青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迷心窍要来参和这一桩。
“舒姑娘,女菩萨……女大王,我求你,我就是一个小喽啰,你去找太后,别把气撒我身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语无伦次说了一气,只觉得舒仪目光如冰,收拾好就要来杀自己,他急的满头大汗,“我……我有一个秘密,说给你听对付太后。你别杀我。”
舒仪嗤之以鼻,不相信这酒囊饭袋会有什么秘密,何况她头晕晕沉沉,只求马上逃开。
她一抬手。
刘羽面色由白转青,“真、真的,太后手上的诏书是假的。”
舒仪一顿。
刘羽见有转机,立刻一股脑倒出来,“我是无意偷听家主和太后说话才知道的,不信你去查,太后身边有个叫刘荣的小太监,最擅笔迹模仿,一个月前突然暴毙了。从宫里抬出去,他的家人却得了一大笔赏赐,真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他把刘阀卖了,却还要一本正经发誓。
舒仪一阵天旋地转,心知不妙,她一针扎在刘羽腰上。刘羽眼睛翻白,一下子人事不省。
再扎深点就可以要他的命,偏偏舒仪手抖如筛糠,再难使力,她沉吟了一下,只能放弃,喘了两口气后站起来,打开门踉踉跄跄朝外走,左右并无人看守。宫中是刘太后的地盘,舒仪不敢往小门和路上走,她朝着树丛盆栽的地方走了一段,回头一望,不过才十多步的距离。舒仪心下大骇,现在只怕自己连个普通婴孩都不如。
她心中飞快转动,环视这座小园,目光扫过围墙,心下一动。这墙并不高,可以一试。只是这一下非要耗尽力气不可,运气好的,能引起宫里其他人注意,运气不好……再坏还能坏过留在院子里。
舒仪拿定主意,在手腕上一抽,一道乌黑金丝到了手中。墙外有人声靠近,就是现在。舒仪一咬牙,手里一抖,用尽了力气,金丝窜起,顶端有一处小勾,扎在墙端。
舒仪长吸一口气,人跳起,可这次身体沉重,堪堪扒到墙头。
她死死抓着,脚在墙面蹬了两下,才爬上墙。她脑重目眩,眼前已经开始发花,意识涣散。
舒仪再也撑不住,整个人从墙头载了下去。
“哎呀”墙的那头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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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穆从太极殿出来,春末时分,阳光和煦,笼罩在他身上如披着一层淡淡的金纱。领路的小太监放慢了速度,缓缓走在前面,还不时和他说些话。什么湖边的垂柳已快要淌到水里,御花园的芍药花开了种种。
郑穆听他说着,走到了一处偏殿的宫墙外,一道细微的光芒从墙上闪过。他微微一眯眼,小太监突然咋呼:“有人在墙上。”郑穆目光一瞟,只见一个身着丁香色绣花衣裙的姑娘从墙头摔了下来,一头扎进芍药花从里,一动不动。
小太监“哎呦”一声,跑上前,拨开花丛去看人。
郑穆注意到花枝上垂着一根黑色的金线,细如蚕丝,他眸中闪过一抹惊色,抬脚一掠过去。
小太监推了推人没有动弹,惊慌道:“这、这不是死了吧。”一手要去探呼吸。手突然被人捏住,如铁铸一般。小太监抬眼一看郑穆,又是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一个眼盲的刚才还在十步远,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又能准确抓住自己。
“去一边守着。”郑穆道。
他不言不笑时身上威仪甚重,小太监不敢多话,站到了墙边,注意四周是否有人靠近。
郑穆将人翻过来,果然是舒仪,他脸色沉了下去,再看到她的手掌满是鲜血,溅地花枝上一片狼藉。郑穆身体僵了一瞬,他抚上她的脖,探了探脉象,眉头拧紧,接着一把将她揽起。
小太监见状大惊,又跑回来,“郡王,让小人来吧。”
郑穆避开他的手,冷声道:“速去找顶轿子。”
因他眼盲,先帝特赦他可以在内宫用轿。小太监见他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是阴沉铁青,吓得一溜烟狂奔去了。
郑穆眼看四周无人,收起舒仪的黑金丝缠镯,见她手掌上肉绽血凝,手下不由一顿,动作又轻柔了几分。黑金丝是软丝,极为锋利,一不小心会伤着自己。他刚要给她褪下。手指碰到镯子,舒仪竟有了动静,她转动一下手腕,张手擒住他。
郑穆轻声道:“舒仪?”
她一动不动,方才那一下不过是昏迷之中的反射行为,很快又无力垂下。这一动作,伤口很快撕裂开。
郑穆又见到血,脸上沉凝,给她手臂上点了几处穴道,施了个巧劲,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拿下。
小太监领着人抬着小轿赶来,郑穆抱起舒仪,坐进轿子里,他动作飞快,抬轿的侍卫甚至没有看清他怀里是人还是物。
一路并无阻碍,到了宫门口,郑穆叫来小太监,语气冷峻凌厉,“今日这件事若是外面有半点风声,我就只找你。”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跪地赌天发誓,等郑穆换了郡王府的马车,他赶紧跑去找抬轿的侍卫封口。
回到郡王府,郑穆一路抱着舒仪到厢房,放到床(chuang)上,管事一路心里惴惴不安,又不敢去看床(chuang)上的人到底生的什么模样。亲自备了热水和洗漱物品送到房里,很快掩门离开。
郑穆亲手绞了热毛巾,回到床边,伸手把舒仪的散发拨开。露出的小脸面色煞白,她昏迷中眉头还蹙着,惶惶不安的模样,唇咬的死紧。嘴边有血沫子。郑穆刚才已经探过她的脉,并无内伤,眼下看她嘴角含血,不禁疑心刚才没有探仔细,又搭在她脉搏上把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内伤后稍松了口气。
舒仪虽然晕了过去,但脑里始终有根弦紧绷着,恍惚感觉自己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越发紧张起来,就怕自己又被宫里弄了回去。她忍着头疼睁眼,视线也是模模糊糊的,抬头只见床头淡色顶帐,无一丝花纹。床幔挂起一角。
郑穆拿着毛巾走来,“醒了?”
舒仪头疼欲裂,只当这药里还放了什么迷魂成分,以至于幻觉都出现了。她伸手去摸手腕,却摸了个空,心下更是一凉。
郑穆出手如闪电,一把抓着她的手掌,用毛巾严严实实裹住,“不想废了手就给我安静些。”
舒仪听到他的声音,如遭雷击,脑子里嗡嗡地响,才一张口,血丝就淌了下来。
郑穆瞪着她。舒仪却茫然不觉,她双眼直直的,仿佛看着他,仿佛又透着他看向极远处。郑穆转身再去绞一块帕子,转头来看,舒仪又晕了过去,身体团在被褥里,眉宇间却平和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