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1 / 2)

“齐雀死了……”我一路上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左手不停抚摸着敷着草药的右手腕,眯起眼,语气里满是不甘,“还是冻死的。”

右手腕的伤是昨日那箭所致,震得手筋挫伤。今早醒来时,疼得实在难忍,手腕上的筋脉稍稍一碰,整只手就僵得动不了。心中骂了齐长君几万遍,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林子里采了些草药,用石子捣碎草草敷上,打算等进了城,再找个治跌打损伤的郎中好好看看。

如今一只手用不上力,还要赶路,倒正好遂了北停的意,他直接上前把我抱起来,让我和他同乘一骑。我靠在他身前,暗自琢磨,他这般听我的话,该不会是真的钦慕我?

我泄了气似的往后一仰,后脑勺轻轻撞在他身上,无奈的说:“我娘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被齐昭给养死了,也好,娘俩黄泉路上有个伴。”

身后传来北停勃发的心跳声,跳得格外快。这动静莫名让我想起李绪,他素来爱骑马,平日里总在外面东跑西跑,回了府也只知道埋头苦干,从来没闲心陪人出去游玩。

其实要是能和他一同骑马散心,应当是件不错的事,可眼下这份方便,倒先便宜了北停。以李绪那善妒的性子,要是知道我此刻和别的男子同乘一骑,指不定要气到晕过去。

“虽说你做事总爱逾矩,但也算运气好,碰到我这种软柿子主子,换了旁人,早容不下你了。”我望着前方的路,声音轻了些,心空空的念叨,“只是我没有大权,亲弟弟也没了,连回故乡的心也变得失望透顶。等把眼下的事办成,我还是得回李绪身边去。”

我顿了顿,怕李绪会找他麻烦,便补了句:“等回了雍州,你躲着点李绪。你年纪还小,多出去走走看看也好,无需再围着我转。”

北停握着缰绳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用没握缰的左手比划,“要回去?”

“不然呢?”我反问,“天下无边无际,除了李绪那里,还有哪里能容得下我?”可心里也藏着另一个念头,要是将来我和他真的离心,那我就要赶紧收拾东西,跑得越远越好。

他沉默了好一会,过了片刻,他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小臂轻轻向前摆动。

“跟我走,我把命都给你。”

心口只是飞快地跳了几下,随即又平静下来。想来自己也是二十岁年华,李绪不会说好话,自己当然也会这叁言两语和几个举动骗过去。

单是几句话并不会使我容光焕发,左手抓起马鞭挥下,马儿扬蹄奔起,踏过路边的万丛野花。在清脆的马蹄声里,我说:“你若真的心诚,我自会与你走。”

一路疾驰至仓城,我便让北停持令牌去调兵,自己本想寻个郎中按揉劳损的筋骨,转念又怕时城见不到我生疑,只好先买了瓶药酒揣着,决意亲自去见他。

北停在旁蹙眉,显然觉得我纡尊降贵,觉得不过一介副官,何须长公主亲自登门。

这边境小城防卫森严,周遭风沙卷地而来,北停不知从哪买来条淡黄纱巾,替我遮了发丝与口鼻防沙。他自己仍覆着面,只露出双透着坚毅寒意的眼,高挺的眉骨因不满这漫天黄沙微微蹙着,可惜斗笠压得低,我看不清他更多神情。

往来商道盘查极严,我身边只带了两叁名死士。向守门士兵出示令牌时,那小兵捏着令牌反复打量,警惕地追问:“长公主不是该往后越去了?怎会到仓城来?”

“本宫要带兵在后越附近驻扎,这般孤身前往岂不是自陷险境?”我扬了扬下巴,将时城的手信拍在他眼前,“这叁千兵是父皇亲赐,手信在此,还有父皇金口玉言为证,你敢不信?叫时城来见本宫。”

时城此刻正署理城中事务,听闻我到了,忙不迭赶来。他越走越近,身旁的北停却愈发不安分,指尖在袖摆下动个不停。我抬手轻拍他后背,示意他安分些。

武将多是壮硕身形,时城一身铠甲跪地行礼,自有股慑人的威武。反观李绪、北停之流,虽也是宽肩窄腰,一身精悍筋骨,论气度终究差了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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