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破庙中的男人(2 / 2)
“连你也觉得是,对不对?可是我烧毁碧焰葫芦的时候,他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红蕖想起她烧掉那个从小到大陪着她的师门宝物碧焰葫芦时,燃烧的火光映着辞凤阙清贵华美的面容,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世间万物的春水:“别伤心,以后白焰城就是你的家,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那句话像颗糖,她含了这么久,此刻却化出满嘴的苦。
蓝玉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掠过一丝不忍,可话到嘴边,还是这般硬邦邦的模样:“不想被赶出去,就别再惹事。”
又过了几日,红蕖依旧被禁足在院子里。她每日趴在窗台上,望着内殿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着,定是辞凤阙的伤还没好利索,所以才抽不出空来看她。她甚至悄悄备好了新做的杏仁酥,想着等他来了,一定要让他尝尝。
这天午后,她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绣着一方帕子,上面笨拙地绣着两只依偎的鸟儿。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辞凤阙。她心里一喜,连忙站起身,想凑到门边去听。
只听辞凤阙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城西的水患已平,后续的安抚事宜,你二人多费心。”
另一个声音应道:“城主放心,属下定会办妥。只是城主的伤势……”
“无妨,已无大碍。”辞凤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明日陪我去趟城郊的紫云峰。”
红蕖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伤已经好了,却还是没来见她,甚至要去紫云峰,也不曾想过要带上她。
接下来的几日,红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神思蔫蔫地坐在院子里,好几次摸到院墙边,想偷溜出去找衣染香诉诉苦,指尖刚搭上墙头的青苔,又猛地缩回手——她怕,怕辞凤阙知道了,又会生气罚她多禁足几个月。
直到一日午后,她无意中在窗边听到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说,城郊的月老祠许愿很是灵验,尤其是对于感情之事,更是有求必应。
红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她想,或许去那里许个愿,大青龙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好了。
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别说月老祠的影子,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撞见。正慌神时,天边忽然滚过一声闷雷,墨色云层像是被劈开道裂缝,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转瞬间就成了瓢泼之势,打得树叶哗哗作响,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红蕖慌忙往旁边的破庙里躲,撞进庙门时差点滑倒,扶住门框才站稳,就见庙角立着个男人。他穿着藏青色劲装,腰间系着条玄色腰带,上面别着柄短刀,墨发用根黑色布带束在脑后,几缕湿发贴在额角,却丝毫不显狼狈。裸露的手腕上缠着圈粗麻绳,更衬得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透着股常年习武的矫健利落,与这破败庙宇格格不入。
“姑娘这闯法,倒像是被山匪追了。”
红蕖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你才被山匪追呢!我……我就是躲雨。”她偷偷打量对方腰间的刀,“倒是你,深更半夜在这破庙,不像好人。”
男人低笑一声,用刀鞘挑了挑火堆:“好人坏人,难道写在脸上?”他指了指自己沾着泥的靴底,“至少我没像姑娘这样,慌得像只没头苍蝇。”
“你也是来避雨的?”
“不然呢?难不成是来看风景的?”男人打量了她几眼,挑眉反问道,“这荒郊野岭的破庙,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跑来做什么?”他指了指她沾着泥的绣鞋,“瞧着也不像常走夜路的。”
红蕖脸“唰”地红透,跺了跺脚,语气带着懊恼:“我去月老祠许愿,谁知走岔了路!”话出口便懊恼地咬唇,可转念又不服气,“走错路又如何?总好过某些人,守在破庙里说风凉话。”
男人被她这直白又带刺的模样逗笑,笑声混着雨声格外爽朗:“月老祠在东头,你偏往西边跑,这是要跟月老捉迷藏?……不过这月老祠,你怕是去不成了。”
红蕖心头一紧,追问:“为何去不成?”
“东头山路被暴雨冲垮了,方才我来时亲眼所见,断木堵了大半条道,别说你个小姑娘,便是壮汉也难过去。”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件寻常事。
红蕖心中顿时一阵失落,又见外面雨势丝毫未减,心头那点委屈忽然翻涌上来。她背过身去,望着庙外倾盆大雨,鼻尖一酸,眼泪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开小水痕。
男人见她忽然沉默,肩头微微耸动,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冷硬:“不过是走错路,值得哭成这样?”
红蕖抿着唇不答话,只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泪珠却掉得更凶。这些日子的委屈、被禁足的憋闷、辞凤阙的冷漠,此刻都借着这眼泪倾泻出来。
男人见她忽然沉默,肩头微微耸动,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冷硬:“不过是走错路,值得哭成这样?”
红蕖抿着唇不答话,只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泪珠却掉得更凶。这些日子的委屈、被禁足的憋闷、辞凤阙的冷漠,此刻都借着这眼泪倾泻出来。
男人啧了声,俯身从行囊里抽出柄油纸伞,“哗啦”一声展开,伞面桐油发亮,暗纹云鹤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将伞柄往红蕖面前一递,动作爽快:“拿着。”
红蕖愣了愣,抬眼望他,泪眼婆娑:“我不要。”
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值得你哭成这样?”他眉峰挑得老高,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你家住何处?改日我寻几个容貌清秀、性情温和的上门,保管比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强。”
“他不一样……”红蕖急得跺脚,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白焰城里谁也比不过他,我就要他一人,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男人被她这副认准了的模样逗得哑然,嘴角却悄悄勾了勾。他收起戏谑,将伞往她怀里一塞,转身背起行囊:“走吧。”
红蕖抱着伞愣在原地:“去哪?”
“太晚了。”男人头也不回地往庙外走,声音冷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好意,“你一个姑娘家走山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红蕖还在犹豫着抹泪,指腹蹭过湿漉漉的脸颊,泪珠却还在往下掉。那男人却已经折回来,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力道不算轻,却没弄疼她。
“走了。”他说着,撑开那柄油纸伞,半揽半护地将她带了出去。
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红蕖被他护在伞下的一侧,鼻尖能闻到他身上与辞凤阙截然不同的淡淡的柏木气息,那气息陌生得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想挣开手,指尖刚动了动,就被男人察觉到了。
“想淋雨?”他低头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意味,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只虚虚地牵着她的手腕。
红蕖抿着唇不说话,脚步却有些踉跄。山路泥泞,她的绣鞋几次差点陷进泥里,都是被男人及时拽了一把。那拉扯间的触碰,像电流似的,让她脸颊发烫,却没有做声。。
雨丝织成的帘幕里,两人踩着泥泞往前走。红蕖的绣鞋早已湿透,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棉絮上,黏糊糊的难受。凌越的伞始终往她这边倾着,自己半边肩膀都淋在雨里,藏青色劲装湿得发暗,却像没事人似的,步子迈得又稳又大。
转过一道山弯,凌越忽然停了脚。红蕖没留神,鼻尖差点撞在他背上,慌忙后退时,才看清前面的路——一道被雨水冲开的沟壑横在眼前,约莫两叁尺宽,底下是湍湍的泥水,浑浊的浪头打着旋儿,看着就发怵。
“过不去了。”凌越皱了皱眉,用刀鞘指了指沟对岸,“得从这儿跨过去。”
红蕖探头看了看,有些犹豫,“这么宽……我怕摔下去。”她的脚踝在刚才的路上崴了下,此刻正隐隐作痛,别说跨过去,就是站稳都费劲。
凌越回头看了眼她发白的脸,忽然弯腰:“上来,我背你。”
“啊?”红蕖吓得连连摆手,脸颊瞬间涨红,“不用不用!我自己……我自己能想办法。”她四处张望,想找块能垫脚的石头,可沟边只有稀泥和碎草。
“别磨蹭。”凌越的语气冷了几分,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宽阔的脊背在雨幕里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要么自己跳,要么我背你,选一个。”
雨珠顺着他束发的黑带往下淌,滴在颈窝的衣襟里。红蕖看着他紧绷的肩线,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支支吾吾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
“再啰嗦,雨就要下大了。”凌越没回头,只偏了偏脸,“难不成你想在这儿待到天亮?”他忽然伸手往后一捞,精准地攥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拽到身前,“上来!”
红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半扶半按地压在了背上。他的脊背结实得像块青石,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红蕖吓得僵住,她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是也只有和辞凤阙才肌肤相亲过,如今这么贸贸然趴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她小脸涨的一片通红,双手悬空着不敢落下,连呼吸都忘了。
“抓紧了。”凌越的声音从胸腔里传来,带着点闷响。他不等红蕖动作,手臂往后一环,稳稳托住她的膝弯,站起身时,红蕖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就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耳边是“哗哗”的雨声和泥水撞击石块的声响,还有他沉稳的脚步声。不过转瞬的功夫,脚下就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凌越将她放下时,红蕖的腿还在发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滚烫的脸,手指绞着湿透的裙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了”男人却明显坦荡得多,抓着她的手腕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红蕖被他拽着,像只提线的木偶,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两人一路无话,只有雨声和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交织。
不知走了多久,红蕖忽然瞥见墙角那盏昏黄的灯笼,猛地停住脚:“到了,这是后门。”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灰墙下开着道窄门,门楣虽无匾额,可那墙头上隐约露出的飞檐翘角,还有门边暗卫藏身的阴影,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处正是城主府的后巷。
他的脚步顿住,眼帘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锐利的惊诧——这丫头竟然是……
“我要进去了,……”她有些紧张的朝里面张望了一眼,急匆匆道。
“……夜里不太平,下次别再从这儿乱跑了。”
红蕖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不敢再多耽误,只匆忙点点头,转身就溜进了窄门。门轴转动的轻响里,未曾留意到那男人仍站在雨里,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像在丈量着什么。”
红蕖刚将窄门掩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院中的石榴树下立着道身影。月光透过雨帘洒在他身上,青紫色的锦袍泛着冷光,正是辞凤阙。
ps:完了,完了,为啥每次干坏事都要被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