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1 / 2)

第379章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

又是一年好春光。

烈阳高悬天际,将长安城内的青砖黛瓦晒得暖融融的,空气中却不似往日那般只有香,反倒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香。

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

无数怀揣着功名梦的士子,正朝着皇城方向汇聚。

“春闱啊……”

皇城根下,几个身着青衫的士子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澄澈的蓝天白云,发出一声感慨。

其中一人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激动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科举不同以往,最后所有科目的士子,都要经陛下亲自考校,这便是殿试!能在太极殿上见陛下一面,便是此生无憾了!”

“诶,那不是文延兄吗?”

话音刚落,有人眼尖,瞥见不远处正并肩而行的几人,当即挥了挥手。

朝着皇城走去的孟周、赵磊、吴生三人闻声驻足,转头一看,只见一群身着锦缎儒衫的学子朝他们走来,正是国子监的同窗。

赵磊和吴生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快。

这些人往日在国子监,便总以“天赋出众”自居,时常讥讽他们三人资质平平。

为首的方行舟走上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

“子重、子言,你们也来参加春闱了?前两个月听说你们跟着文延兄去游学,还以为你们要弃考,怎么,这是想通了,来凑个热闹?”

他说话时,视线完全没落在三人身旁的温禾身上,仿佛这个穿着常服的少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随从。

温禾却不恼,只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行舟。

看这衣着气度,想必是出身世家,在国子监里惯常被捧着的角色。

“当初先生说,文延兄少了些天赋,即便学了经算,日后也难有前程。”

方行舟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文延兄当时一怒之下便走了,本以为你会彻底放弃科举,没成想今日还能在此见到,这份勇气,真是让愚兄佩服啊。”

这话明着是夸赞,实则是在揭孟周的短,连带着赵磊和吴生也被轻视。

吴生性子最急,当即皱紧眉头呵斥。

“方行舟!这里是皇城脚下,不是你在国子监逞口舌之快的地方!收起你的傲慢!”

“哦?子言这是急了?”

方行舟嗤笑一声,目光转向吴生。

“听闻你要考明经科?明经科考的是经义背诵与解读,可不是靠蛮劲就能过的,这份胆气,愚兄实在佩服。”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国子监学子们便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满是嘲弄。方行舟摆了摆手,故作惋惜地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有这份胆识,便好好考。就算落榜了,至少也能说自己参加过春闱,回了家也能给家人一个交代,不至于空手而归。”

说罢,他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转身就要带着众人往皇城走去。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攥紧了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却碍于对方人多,又在皇城附近,只能忍下这口气。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响起,拦住了方行舟的脚步。

方行舟回头,看到说话的竟是孟周三人身旁的少年,顿时笑了。

“哦?这位小娃娃,也是今日的考生?你这年龄,怕是连皇城都进不去吧,难不成,你们三人考试,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来壮胆?”

“放肆!”

赵磊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

这方行舟羞辱他们也就罢了,竟敢对高阳县子无礼!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温禾伸手拦了下来。温禾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方行舟,语气却带着几分锐利。

“某刚才听你话里的意思,好似他们三人必定会落榜?”

“小娃娃,某可没这么说,”

方行舟挑眉,语气愈发傲慢。

“不过你可知,这三位在国子监里,可是被先生称为朽木,若是朽木都能成栋梁,那岂不是说我大唐无人了?”

孟周三人听到“朽木”二字,脸上的羞红更深了。

这确实是他们在国子监时,个别先生私下对他们的评价。

在来到长安之前,他们都是各自家乡的翘楚。

所以才能被知县举荐到国子监。

然而,到了国子监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学的,在那些高门学子的眼中,竟然只是皮毛。

这方行舟甚至不止一次嘲讽过,当年他五岁时,便已经学的比三人多的多。

可温禾却摇了摇头,嗤笑道。

“朽木?某倒不这么觉得。他们三人游学两月,不辞辛劳,甚至不顾沿途危险,去偏远村落为穷苦百姓的子女传授学识,教他们认字、算术,而有些人呢?”

温禾的目光扫过方行舟和他身后的学子。

“只会待在长安的温柔乡里,蒙着脑袋死读经书,到最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连百姓的疾苦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也配称大唐栋梁?”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方行舟等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更是愣住了,眼中满是愧疚。

他们没想到,自己受了羞辱,还要让温禾为他们出头。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吴生和孟周毅然决然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温禾身前。

赵磊虽慢了半拍,也紧跟着站了过来。孟周看着方行舟,眼神里满是坚毅。

“方行舟,以往算学比试,某确实输过你三次。但正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春闱,我的成绩必定在你之上!”

“哈哈哈!”

方行舟听到孟周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肩头的锦缎儒衫都跟着晃出褶皱:“孟文延,现在日头还高着呢,你就开始说梦话了?就凭你游学两月,回来就能比过某的算学?”

笑够了,他直起身,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何况你该清楚,某往日在国子监考算学,不过是闲来无事解闷罢了,算学哪配得上某的志向?今年春闱,某要争的是明经科前三,要在殿试上让陛下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你要考明经科?”

孟周和赵磊脸上刚松下的神色又瞬间僵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

他们二人要考明算科,方行舟若继续考明算,以他的功底定是劲敌,如今对方转攻明经,对他们而言虽少了个算学对手,可一想到吴生,两人心里又沉了沉。

这便是高门学子的底气吗?

连科举科目都能随意挑选,仿佛无论哪一科,都能信手拈来,全然不将旁人数年的苦功放在眼里。

赵磊攥了攥拳,想起自己为了吃透《九章算术》,夜夜在灯下演算到三更,再看方行舟这副轻慢模样,心里更是憋闷。

吴生站在一旁,眉头早已紧紧锁成了川字,指尖将袖摆攥得发皱。

他主攻明经科已有三年,《诗》《书》《礼》《易》背得滚瓜烂熟,经义解读更是反复琢磨过国子监先生的批注,原以为此次春闱虽有竞争,却也有一搏之力。

可方行舟不同。

此人在国子监时,经义默写从未出过差错,对《礼记》《尚书》的解读常被先生当作范例传阅,他若是真的投身明经科,无疑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拦路虎。

“怎么,这有何奇怪?”

方行舟挑眉,下巴微抬,语气里满是得意。

“你们没听说今年的新规矩?六科前三都能进殿试,到时候能在太极殿上见陛下,当面讲经论义,这般能在圣前露脸的机会,某怎么会错过?”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张扬。

“只要能进明经科前三,某便能在陛下面前一展才学,让陛下知道,我大唐的栋梁,不是那些只会教授孩童的塾师,而是像某这样承世家风骨、通经史子集的真才!”

他口中的规矩,确是今年春闱的新定之法。

明经、进士、秀才、明法、明书、明算六科,各取前三名共计十八人入殿试,由李世民亲自主考。

这规矩并非温禾所定。

前段时间他还因崔氏之事被禁足,连府门都难踏出。

实则是房玄龄、杜如晦与马周反复商议后,才呈给李世民定夺的。

毕竟太极殿空间有限,若将所有考生都召入宫中,不仅场面混乱,也难让李世民逐一考校。

“小娃娃,你现在明白了嘛?某才是栋梁,而你身旁的三位,朽木而已。”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方行舟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倒不否认,方行舟在经义背诵上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世家子弟自小受名师教导,经史子集的积累本就比寻常士子深厚,若只论死记硬背,吴生或许真要费些力气。

可是啊。

方行舟却不知道,吴生有个老师。

他从七岁开始,便一直为了考试而读书。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悲哀的事情。

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能够免费的在一处安静祥和的地方获得知识,并且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例,而是数以万计,甚至更多。

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即便真的是为了考试而读书又如何?

至少对于努力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只有一点。

至少温禾能够通过考试或者奖学金,来继续供着自己读书。

古人确实厉害。

可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凌晨三四点便起来背书、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觉。

睡觉前还要再戴上耳机记一遍英语。

一年四季,无论雨打风吹。

论整个大唐,没有人会比温禾更懂得,怎么考试了。

“既然兄台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不妨打个赌如何?”

温禾向前一步,目光清亮地看向方行舟。

方行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

“小娃娃,你想跟某赌什么?赌你身旁这几位能考中?”

“吴生。”

温禾没理会他的嘲讽,转头唤了一声。

吴生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学生在。”

这一声“学生”,让方行舟和他身后的国子监学子都愣住了。

这吴生莫不是疯了?

竟对着一个半大孩子自称“学生”,传出去怕是要成长安笑柄。

温禾没管他们的诧异,转头看向方行舟,语气笃定。

“吴生今年也报考了明经科,我赌他的成绩,会在你之上。”

“哈哈哈!”

方行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

“小娃娃,你怕是没睡醒吧?吴生在国子监的经义成绩,次次都在某后面,你竟赌他能超过某?”

“那若是他真的比你考得好呢?”

温禾追问,语气里没有半分玩笑。

方行舟收住笑,眼神里满是不屑,故意提高了声音。

“无需他比某好!只要他能进明经科前三,某便当着全长安士子的面,跪在他面前,大呼三声‘阿耶’!如何?”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吴生,语气带着挑衅。

“不过,若是他进不了前三,也得给某行这个礼,叫三声阿耶,你敢应吗?”

吴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经科前三哪是那么好进的?

方行舟本就是经义好手,还有其他世家子弟虎视眈眈,他哪里有把握?

孟周和赵磊也急了,正要开口替吴生拒绝,却被温禾抢了先。

“君子一言!”

温禾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眼神里满是笃定。

方行舟看着那只小小的手掌,先是一愣,随即轻哼一声,弯腰跟他“啪”地击了一掌:“驷马难追!”

击掌之后,方行舟直起身,故意凑到吴生面前,笑得得意:“子言兄,到时候可别赖账啊,某还等着听你叫‘阿耶’呢!”

他身后的学子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弄。

“告辞!”

方行舟甩下两个字,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孟周三人脸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等人走远了,吴生才急得声音发颤:“县子,您怎么答应他了啊?明经科前三太难了,学生……学生怕辜负您的期望。”

孟周和赵磊也跟着点头:“是啊县子,方行舟的经义功底本就比吴生好,这赌约对吴生太不利了!”

温禾却摆了摆手,笑得轻松:“这有什么好急的?你们忘了这一个月,我给你们的‘题海’了?那些经义题,翻来覆去不就是那几个考点?所谓的明经科,不过是换着法子考背诵、考解读罢了,没什么难的。”

温禾冲着三人笑着,神情格外轻松。

吴生、孟周和赵磊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一个月来,可谓是真正的奢侈了一把,写过的纸都能堆满他们住的地方了。

甚至于齐三他们每次上茅房,都是直接从他们那里拿的纸。

美名其曰,废物利用。

反正温禾用不惯,真不怕一屁股墨水啊。

这一个月,孟周和赵磊背算式,写算题,写到吐。

吴生背那些经义背到吐。

即便是让他们考八股文,这样的题海战术,也足以让他们进入前三甲了。

除非遇到北宋那些闪耀的群星。

没多久,温禾便带着孟周、赵磊、吴生三人走到了贡院外。

只见朱红院墙高耸,门口早已围满了身着儒衫的士子,而苏定方正带着一队百骑守在入口处,神情严肃地检查着每一位考生。

为了确保春闱公平,李世民特意让李道宗领着左领军将贡院周边团团围住。

即便宫中有只鸟飞过,都会被人用弓弩射下来。

李道宗本人则站在贡院门口的石阶旁,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时不时还对着苏定方的方向喊两句。

“查仔细些!别让闲杂人等混进去!”

“把外衣脱了!磨蹭什么!”

苏定方正对着一个扭扭捏捏的考生皱眉,声音洪亮得整个入口都能听见。

“都是大男人,还害什么臊?难不成藏了小抄在衣服里?再说了,谁没有两腿之间那一块,谁还能偷了你的?”

站在一旁负责登记考生姓名的黄春,听着这话,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疼,悄悄抬头看了苏定方一眼。

后者却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反而朝着黄春点了点头,以为他是在询问是否有异常,还咧嘴露出个爽朗的笑。

黄春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苏将军性子直,说话向来没遮拦,跟他计较这些。

得到一些,总是要失去一些的。

不过就是一刀子的事罢了。

“行舟兄,你看,孟周他们来了!”

靠近门口的位置,方行舟身后的一个国子监学子忽然指着不远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方行舟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正好看到温禾领着孟周三人朝贡院走来。

他眉头瞬间皱紧,低声嗤笑:“那小娃娃怎么也来了?难不成是孟周他们带进来的?这寒门子弟就是不知礼数,竟把孩童带到贡院来,成何体统!”

他正絮絮叨叨地抱怨,忽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方行舟以为是身后的同窗,不耐烦地回头。

“说了别烦……”

话没说完,他便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李道宗!

方行舟吓得浑身一僵,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有些发颤。

“学、学生方顺,见过任城王殿下!”

李道宗没理会他的行礼,反而用下巴指了指温禾的方向,语气冷淡。

“你刚刚,叫他‘小娃娃’?”

方行舟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以为李道宗是觉得自己认识温禾,要找他询问温禾私闯皇城的事,连忙解释。

“启禀殿下,学生并不认得那小娃娃!他私闯皇城,定是孟周他们带进来的,与学生无关!不过那三人此前确实是国子监的学子,学风散漫,恐有不妥,还望殿下……”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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