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段晨咬着棒棒糖,“这个宋老师,还真有意思,说句话就脸红。”
下午,陈挽峥参加他所在剧院的视频会议。
班主叹着气,“剧院大老板跟我谈了,观众少、不盈利,这块地寸金寸土,不可能给我们一直用下去。”
旁边的老长辈捏着手帕擦泪,唱了一辈子青衣的他习惯这些动作:“那大老板是什么意思?我们筹备半年的《锁麟囊》,就因为观众少、不盈利,就给我们砍了?”
“唉,王老师,现在年轻人都追脱口秀、剧本杀、相声,上个月的经典剧场一共只卖出三十张票,财政补贴都兜不住成本,只能这样了……”
“可这是国粹!” 另一位唱老生的前辈猛地站起,拍着桌面,“他们只知乎钱,他们知道程派唱腔多难得吗?我们社里最年轻的青衣才十七岁,要是连登台机会都没有,京剧到我们这一代,要完啊!”
陈挽峥坐在电脑这端,眼前浮现出后台场景:八十岁的鼓师裹着护膝调试檀板,年轻武生吊嗓震得廊下铜铃叮咚,那些新制的苏绣戏服,金线绣的牡丹在箱底沉沉睡着。
班主声音低下来:“大老板说了,艺术得接地气,这戏院啊,怕是保不住了,以后这里会是电影院。”
陈挽峥出声:“班主,是不是只有有盈利,只要有人看,剧院还给我们用?”
“挽峥啊,这事跟你无关,你别管。”
“我给大老板打电话,放心,我会让京剧在我们这一辈手中延续。”
呆坐几分钟,陈挽峥忍着不适给大老板打电话。
在他看来,是个十足的资本家,一切以利益为重,在他眼里传承是什么?能当钱使吗?大老板年纪不大,只比陈挽峥年长几岁,行事风格却像上一代人。
陈挽峥对他的厌恶一如他现在的声音,电话里,他懒洋洋的声音如鬼魅传过来:“怎么,我的男主角,想我了?”
强忍住怒意,陈挽峥客气道:“柯总,打扰了,能谈谈剧院使用的事吗?”
“跟我谈,就必须按我的条件,你现在的态度,谈不了。”
“你想怎么谈?”
“你是个聪明人,你懂的。”
那边传来女伴的调笑声:“柯总,来嘛,人家都等很久了。”
“你现在是本王的爱姬,要自称妾。”
陈挽峥一阵恶寒。
见陈挽峥不接话,柯盛风嗤笑:“我为你准备的戏服,我在等你穿着给我唱《霸王别姬》。”
陈挽峥狠狠挂断电话,气到胸口闷痛。
那套戏服,陈挽峥离开剧院前见过,柯盛风在后台找到他,将他堵着化妆间,抖开那件透视戏服,被陈挽峥当场砸破脑袋。
匆促离开戏院也是那个原因。
只是想找一块净土,一块安安静静唱下去的净土,如戏文说的那样,世间并无真正的净土。
睡不着,陈挽峥再次出现在的深夜的石板路,夜风带来花香,小巷的尽头,岳临漳提着灯笼站在宁静中。
“今晚又加班修房顶吗?”
“修路,前面有个坑,前天有只野猫摔进了坑里。”
前天摔进坑里的野猫长什么样不知道,陈挽峥倒是滑了一跤,刚好跌进坑里。
戏文里说的不全对,眼前便有一方净土,净土不在世外,在有人掌灯填平你必经的沟壑时。
“是吗,那野猫可得好好谢你,你听过吗,动物报恩,是会变幻成人形以身相许的,临哥儿记得那只野猫的样子吗?”
第30章
青石板上漫起夜雾,岳临漳的手电在苔墙洇出琥珀色光晕,陈挽峥的白色绸缎上衣被风掀起半角,露出昨夜练功时摔青的腰。
“那野猫左前爪有块淡色v字形疤痕,毛色雪白,眼尾上挑。”岳临漳不去看他,踩上他已填好的坑,“你要是遇见,可以帮我转达一声。”
陈挽峥倾身:“是吗,那你要认清楚,说不定已经来报恩了,你要是个解风情的,那只野猫可就白来了。”
邻巷传来早起卖豆腐阿叔的出门声,声音离他们所在的巷子越来越近,岳临漳关掉手电,就势将人抵在石墙上,黑暗里,陈挽峥的腰被他攥紧,低声:“你猜豆腐阿叔会不会走这条路?”
自行车的声音逐渐逼近,叮叮当当的,阿叔咳嗽着靠近他们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