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时闻,我无所谓当你的狗。只是我为你舍掉的这部分利益,你总要另外补偿给我吧?”

*

一个摇摇晃晃的、燠热的夜。

烘干机早已停止了运作,里面一件皱巴巴白衬衫,领口都洗塌了,没有人记得拿出来。

昏暗的客厅里,雌蛇匍匐于落叶之上,漆黑的眼睁着,发出静静的嘶声。

落地窗没有关好,悠长的虫鸣顺着缝隙爬入。像是蝉,不太确定。叫得这样嚣张,不够暖和的季节约莫是要彻底过去了。

夏雨要落不落。

时闻口鼻闷在夜色里,浑身汗湿,透不过气,需要很重很重地深呼吸。

她的肺像来到陆地的鱼那样急促。

因为畏惧,或疲惫,整个人湿漉漉地飘坠着,被迫面对那种永不餍足的吞噬与掠夺。

距离上一次有这样的濒死感,还是五年前。

那时霍决受伤不久,左手的疤还未结痂。捏她脚腕时用力过度,手臂青筋暴起,掌心汩汩地渗出血来。

他们刚看完一场蹩脚的魔术。

美艳的金发女郎钻进道具箱,准备被大卸八块。长剑一柄一柄推进去,支解成三组箱子,炫技般分开又合拢。魔术师抓起一把钞票往上撒,揭开箱子,她又再出现,完美无瑕。

时闻被现场狂欢的气氛带动,误饮了别有用心的人递过来的一杯酒。

医生匆匆忙忙地来,派不上什么用场,留下一个医药箱和一堆冰袋,又匆匆忙忙地去。

最后只能是霍决帮她。

他们之前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一直规规矩矩,手指偶尔勾进掌心,她都要蹙眉脸红。

霍决为数不多的良善与耐心,全都投射在她一人身上。

时闻什么都不懂,四肢百骸都酸软,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只知道不要这么稀里糊涂地同他亲近。

霍决含着冰块渡进她嘴里。一句一句地哄,喊她“bb”,小心翼翼用手试探,又以一种令人战栗的虔诚不住亲吻她眉梢眼角,哑声安抚她“没事的”,“没事了”。

沉重的力按住腰肢,他忍着摧折的欲.望,像焰火烧灼般一遍又一遍舔她湿透的皮肤。

他比她更受煎熬。

最后还是她受不了,崩溃地求了他。

他呼吸都在烧,渗血的手掌摁在她心口,深深看一眼,莽撞地闯了进去。

好像那是个台风夜,抑或不是,只记得雨下得很大。

恰如此时此刻。

滂沱夜雨淹没灯光与虫鸣,浩浩荡荡,渴饮绿意。

又一年。

夏天要来了,美丽又凶险的夏天。

第22章 少年人

时鹤林入狱的第一个夏天。

云城温度破新高,日光淬着毒,刺得人眩目生疼,又热又闷的空气里,路边的芒果树都蔫蔫地蜷起了叶。

时闻读高三,六月初,马上就是高考。

原本是没计划参加高考的。

她一直读的国际学校,上的a-level课程。去年十二月初参加面试,今年一月接到conditionaloffer,接下来只需要在a-level考试拿到全a,然后把雅思分数刷上目标。

时鹤林未雨绸缪,早早替她铺好了前路,只盼她远走高飞不受牵连。

然而事实上,时闻瞒着父亲放弃了这条路。她给理想中的院校回了拒信,接下来半年时间临时转向高考,想尽力争取留在国内。

她深知时鹤林沦落到这般田地,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但那是她的阿爸,她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她实在没有办法高高在上地审判他。

她只是个普通人。

更何况,时鹤林还额外背负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罪。

那天是周一,时闻记得很清楚。

监狱一个月只允许探视一次,周六日除外。时鹤林所在的监区,探视时间能选的很少,时闻通常都是选周一。

她每次都穿校服出门,白衫灰裙,背很沉的书包,因为下午还要回学校自习。

路很远,从她自己住的小公寓出来,七点多就要搭上地铁,跨越三个区之后,上到地面再转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