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惟有轻手轻脚攀了上去。

任由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将她覆裹住。任由他一点一点观察,一寸一寸摩挲自己的关节与皮肤。

她的手腕、脚踝还留有绑缚的淤痕。

霍决很轻地抚摩,亦很轻地吻。没有半分潮湿的狎昵意味。

“疼不疼?”他缠着她,像一尾蛇,声音与视线都暗沉沉。

时闻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其实你究竟想我怎么办?”

黑暗中,他嗓音喑哑,抚摸她如抚摸一朵花的四肢骨骼。

“是不是真的要将你血肉剖开,在你身上埋个定位器。让你时时刻刻、永永远远跟我连在一起。写下我的名字。你才会乖。才会收心。才会好好待在我身边。”

宛若耳鬓厮磨的情话。

他说的很慢,气息很轻,像浸泡在暗而黏稠的冰水里,带来片刻溺亡的潮湿感。

时闻感到自己的胃被无形的细线牵扯着。

亦如身躯被眼前这尾鳞状掠食者寸寸紧勒。

明明应该感到危险的。

应该感到不安,或被冒犯。

然而实际上,围裹住她的,只有密不透风的冷。

或许是白日里那场恐慌过载的噩梦,压平了她的触觉与棱角。以至于她如今整个人都是钝的。以至于她心甘情愿栖身于此,给他一个她亟需的怀抱。

霍决的吻由下而上,流连至她湿漉漉的面颊。

“babe,stopcrying.”

像是命令,又像叹息。

“别怕。”他褪去些许阴冷,自圆其说般低声,“吓你的。”

时闻静得像一株遗落墙角的植物,眨了眨雾湿的眼睫,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我控制不了。”

小狗很难对他的主人严格。

于是冷漠只持续了两秒,又重新贴住她紧抿的唇,“只许在我面前这样。”

病床的尺寸并不鼓励双人躺下的行为。

但总有人任性。

时闻和霍决分享同一只枕头,一错不错注视彼此晦暗瞳仁,一双浅棕,一双漆黑。她的长发软而浓密,像鸦青色的绸缎,凉凉地铺了满怀。

“我闯祸了。”

沉默许久,时闻终于坦白,“是沈夷吾。”

霍决“嗯”一声,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回头找你算帐。”

在时鹤林刚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沈夷吾也找人盯过她。沈氏明牌做事。霍决是知道的。时闻以为这是他表现得不意外的原因。

她想解释得更清楚些,在尽可能的范围内。

但此刻并非好时机。

霍决有倦意,避而不谈。

她心里也有更在乎的事。

“为什么犯蠢。”她试图望进他眼睛深处。

“下意识反应。”他轻描淡写,“来不及思考了。”

被这句话搅软烂了心。时闻撑着胳膊坐起,低头凝睐他眉眼。鸦青色绸缎徐徐落入他怀中。

“我讨厌你这样。”她一字一顿。

霍决用指节结痂的右手,接她淌到尖尖下巴的泪,“又要及时赶到,又不许受伤。bb,你未免对我要求太苛刻。”

“我害怕。”时闻轻声责备,“你流了好多血。”

霍决啄吻泪眼下那枚小痣,“我答应过你的。会活很久,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从来不需要她说“对不起”。也不需要她真正表现出任何类似愧疚的情绪。

但这种情绪是可以轻易掌控的吗?

时闻不知道。

也做不到。

她绒密的睫毛垂着,轻而又轻抚过他身上缠绕的绷带,没有再哭,怕泪洇湿伤处。

“上次受伤的,也是这只手。”

十六岁那年,他趁夜色攀上她的阳台小花园,突然告诉她,他们要分开。

“是吗。”霍决假装不记得,“也不坏。一回生,两回熟。”

这很难算作是一句安慰。

时闻没应,寻求依恃似的,去捻他右腕上那串白奇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