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2 / 2)

刘辩咬了咬牙,忽然觉得面前的刘表有些可恶了。那他为何要从跟着何进见到自己说起?难道是为了向他炫耀吗?

他毕竟还有些少年人的脾气,又因近来得到的优待,确认自己已逃脱了生死危机,现在竟在低头间,望着手中的图纸思忖,能不能给刘表的衣服上搞点什么,把这一下给还回去。但想到此人是要去冀州出使,协助朝廷将冀州夺回来的,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是说……”刘辩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果然是当朝股肱。”

刘表从未觉得,自己在听到这样一句夸赞时,能如此茫然,完全没有被夸赞为朝廷重臣的喜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果然知道”些什么东西,又应该如何摆正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面前这个他记忆里的皇帝,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勇敢扛起重任的宗室,现在也因朝廷重建秩序,干起了少府的职务。除了觉得由他一个人干这么多事情着实过分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抱怨。

也正是刘辩的态度,让刘表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他所以为的荒诞与真实,到底是他真的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坐在皇位上,还是一个早应该回归皇位的人,来到了他应该处在的位置,也一如前汉开国皇帝一般,从草莽起事,于是有了他见到的士人与贼匪同堂?

到底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室眼见汉室倾颓,抓住了机会顶替了刘辩的位置,还是根本就如同刘辩,如同卢植所说的那样,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都不愿意相信的情况下,先帝真的对于自己的身后之事另有安排?

刘辩后面的话,他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他好像在说什么幸好先帝给了信物,也留下了忠臣,说什么他出使冀州的衣服会在三日后送到他手中,希望他不辜负了陛下的期待,说劳烦少提大将军何进,今日洛阳有此景象,也与他办事糊涂有关。

刘表迈出门槛的时候,不由踉跄了一步,随后下意识地往天边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到太阳从东边落下,而是此刻模糊的一团挂在西边。

但直到他拿到了使臣的朝服,领了朝中与荀攸相同的谏议大夫一职,坐上了前往冀州的马车,他才蓦然从那一团乱麻的思绪当中挣脱了出来,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

当今陛下,到底是什么出身,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大汉四百年间,既有私生子封王,也有帝王无后由宗室上位,后汉皇帝又大多短寿,光凭今日情况难以预测明日。

刘辩能得荥阳王之位,还被放在一个频频见人的位置上,又足以说明,当今皇帝对于刘辩会说什么,能做什么完全不感到担心,那么最起码也是宗室之中血缘非常亲近的人。再有那句“先帝另有安排……”

以汉灵帝做事的一贯表现,刘表都得怀疑,他是不是能为了制衡朝堂局势,不仅干出让屠户当大将军的事情,还能把自己真正的继承人偷偷藏起来了!

这真是他做得出的!

“罢了,多想无益。”刘表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了精神。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借助陛下此刻对他的信任,做出些功绩来,以便真正在洛阳立足,进而救援他还被困在长安的家人。

孤身入荆州,他敢,那又何怵于孤身入冀州!

……

“刘表确是前往冀州说服韩馥的最好人选,但我有一事不太明白。”贾诩望着先前为刘表送行正在回撤的仪仗,向刘秉问道:“陛下其实还有一个选择的。”

“你是说,杀了刘表,让关中知道,朕非只有仁懦的评价,凡与董卓同流合污者,必要以死来谢社稷?”

“不错。”贾诩回道,“董卓麾下的将领,大多是因西凉军的利益一致,被绑定在了他身边,除非在关中有仁人志士行刺董卓得手,否则他们不会因为刘表得到厚待,就觉得也能投降陛下,先一步在内部产生分歧。”

“作为关中后路的凉州,手握兵马雄踞一方的马腾韩遂等人,也同样不会因陛下是个仁君就来投诚。他们之前就已舍弃了汉室臣子的身份,现在想要的东西,陛下给不了,反而是董卓能给。”

刘秉转头:“刺杀?”

贾诩哭笑不得,属实是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两段话中只抓到了这个重点。“陛下,我能想得到的事,难道李儒想不到吗?您在洛阳秣马厉兵,还刚夺回了荆州,董卓那边又遭了一次打击,正是最清醒的时候,恐怕全军上下都得防着关中有官员行刺杀之举呢!”

“好吧……”刘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至于你说为何要厚待刘表,得从公达之前跟我说的话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