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又是一阵忙里忙外。

冯初亲自绞了帕子,替拓跋聿擦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生恻隐,小手冻得红肿,上头还有自己挠出来的红痕。

这是要生疮子。

幽幽叹息,将糕点又挪近了些许,“吃吧。”

即便拓跋聿年幼,也听出冯初在同她说话与同这些宫人说话时,态度可谓相差甚远。

她抓过泛着奶香的面糕,仔细地打量着这些态度截然不同的宫人,和一手搭在案几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冯初。

阖室安静,周围的宫人们各个大气不敢出,恭敬勤谨。

糕点吃了小半盘,冯初才又动了,却是将盘子收走,“时候不早了,殿下再贪嘴,怕是会胀气。”

拓跋聿讪讪收回手,不哭也不闹,只眨巴着眼,望着冯初。

冯初将糕点递给一旁的宫人,起身,同拓跋聿拜别。

“臣女也该回天文殿了,殿下珍重,告辞。”

被端了糕点的拓跋聿没急,见冯初要走,反是急了,跳下胡床抱住她,“阿耆尼不要走!”

“......”冯初犯了难,此番所作所为不过是心软,可现下她总不好心软着将人带回郡公府罢?

然而她又着实不擅长同人扯谎,只得说,“臣女同殿下还是会相见的。”

“真的么?”

“当真。”

相见定是会相见的,就是......恐怕是难见得几面。

拓跋聿这才勉强被说动,松开了冯初。

冯初松了口气,和煦地勾了勾唇,转身离去。

正当她欲踏出门外时,身后又传来了拓跋聿的呼唤:“阿耆尼!”

冯初转身,却是愣了,蓄满了泪水的孩童用眼眸载上希冀,不管不顾地撞进她的心门。

“你会回来的,对吧?”

......

“对。”

冯初下意识地说了谎,只希望冲淡点这个孩子身上散不去的孤寂。

拓跋聿这才扯出个故作坚强的笑来。

犹豫地踏出门外,沉吟半晌,对着一旁的婢子,“你......是这里管事的?”

“是,小娘子有何吩咐?”宫婢不敢怠慢,递上手炉。

冯初压低了声,“李昭仪曾经贴身的婢女呢?”

宫婢怯怯地瞧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犹疑了许久,“李昭仪被赐自尽时,大多一起陪着去了......有、还有一人,在为李昭仪......”

“知晓了。”

冯初早在她踟蹰时就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透过窗棂缝隙仍隐约得见拓跋聿一人孤坐胡床上的衣袍。

目光淹留,未再多言,转身离了宫苑。

天上下的雪如同盐砾子,沙沙落在她风帽上。

她甚是厌恶拓跋家‘子贵母死’的习俗,既对防范外戚干政收效甚微,还害苦了那些女子、孩童。

身为大魏如今最为煊赫的外戚家的女儿,冯初着实觉着讽刺。

晚间的风割在她脸上生疼,至天文殿附近,碰见前来寻她的人,一口一个‘祖宗’地给她更衣端汤。

柏儿替她卸了风帽,往天文殿正殿去,一面压低了声儿,“陛下与太后正说着封赏将士的事。”

话不过说了一半,冯初便明白未说完的另一半——

殿内此时定是双方不虞,说不定正明里暗里夹枪带棒要打压下对方的人。

冯初自偏门回到了天文殿,殿内气氛果不出她所料,皇帝太后、文武勋家,几乎个个都举着金樽皮笑肉不笑。

冯初眉心一跳,只觉得瘆得慌。

甫一落座,这把火就往她身上烧了——

“阿耆尼。”

唤她的不是她的姑母,而是拓跋弭。

惊疑之下她还是站起身,朝拓跋弭拜去,“臣女在。”

冕旒下的皇帝叫人看不出表情,低沉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朕立皇女聿为储,你,可愿为伴读?”

【作者有话说】

冯初这里刚回平城,以为拓跋聿的亲娘死于‘子贵母死’的制度,后来才发现不是的。

另吐槽一下北魏这过于极端的政策:学谁不好学汉武帝,还专挑坏的学,以为这样就能杜绝外戚干政。

结果哩:

冯太后:铲除权臣,汉化改制,给北魏打补丁,皇帝莫名其妙死宫里就死宫里了,二度临朝舍我其谁,加封追封满坑满谷,孝文帝太和改制前期一大半由她主持。

可见杜绝效果十分一般。[合十]

第5章 参星

◎是以春风柳条化作她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