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殿下,勿动。”

冯初皱眉,冷汗已经密密麻麻沁了满脑门,但还是在转过身的一瞬将面容缓了又缓,尽量不叫拓跋聿心急。

好容易翻了个身,入目便是粉雕玉琢的人儿哭的梨花带雨。

“莫哭,”冯初无力去寻自己的帕子,黛紫的袖口轻轻拂过她的泪水,“不会有事的。”

拓跋聿握住那只替她拭泪的手,眉眼隐忍通红,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你应过我的,会一直在我身边......”

她不敢去说晦气的字与事,生怕一语成谶,“卿是君子,不该负孤!”

“会的,殿下,臣定不负殿下厚待.......”

冯初说完这些,脑子又变得昏昏沉沉,仍撑着气力,“殿下......勿要太过自责......臣......”

话未说完,脖子便是一歪,整个人散了精气神。

“阿耆尼!”

拓跋聿登时脑中一白,直到窥见了冯初胸膛起伏和极为淡弱的呼吸,才又缓过神来。

佛堂中的诵经又萦绕在幽室,载满了凡尘最卑微的祈求,飘向远处。

【作者有话说】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已陈,贵贱位矣:语出《系辞传上》

封建糟粕看一看就得了。[合十]

“文桓天王欲修佛法,罗什高僧言地凶亡。”

罗什:即鸠摩罗什

文桓天王:此处指后秦国主姚兴

姚兴将鸠摩罗什接至长安,时常听他讲佛法,鸠摩罗什却说此地凶亡,不久后姚兴与北魏发生军事冲突,惨败,将士投汾水而死,后秦衰微。

冯芷君这句话是在说北魏也在走下坡路。

第10章 降福

◎她待拓跋聿的好,并不纯粹,也不全然是真心。◎

“她想做什么?阿耆尼可是她亲侄女?!”

拓跋弭得了下头消息的时刻,正在同拓跋允议论着今岁安抚十二边镇部落番兵的事情。

谁曾想竟自后宫传出太女与冯初触怒太后,冯初罚了二十杖,与拓跋聿一同囿于安昌殿,不予治伤,唯有清水供之的事儿。

她不拿聿儿的命当命,还不拿冯初的命当命么?

虎毒不食子啊!

“陛下稍安勿躁。”

拓跋允也未曾想冯芷君会闹这么一出,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饿杀皇储?

冯芷君不会这般蠢。

想通这一点的拓跋允道,“陛下现今权柄渐收,太后无法如当初方铲除贺顿时左右朝堂,而今闹这么一出,许是要挟皇储......以令陛下。”

“狗脚玩意儿!”

拓跋弭历来还算温和,今朝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陛下息怒。”

着实憋屈也是真,分明无有血缘,却在法理上占着拓跋弭母亲的地位。

拓跋弭纵使再气恼,也只得先行同她商议。

看看这女人,到底是想要他做什么!

“陛下不该现在去寻太后。”

拓跋允瞧出他所想,“她不会真的想要阿耆尼的命,不妨沉住气,再缓一日。”

这时分,谁先沉不住气,谁便会陷入弱势。

拓跋弭自也知道这个理,可是......聿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身后的疮口泛起痒,拨动着拓跋弭愈发凌乱的心弦。

他伤重不能下床的时日,都是这个女儿在床前侍奉尽孝......

酸楚同委屈涌入眼眶。

毒妇!

……

安昌殿内,铺陈着上好的楮皮纸,冯芷君端坐案前,抬笔欲落字。

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笔尖迟迟不曾落下,直至墨点砸在纸上,洇毁了它。

冯芷君忽得卸了心气,搁了笔。

“不若......”

一旁随侍的妙观试探着开口,她自是知晓冯芷君是因何而烦闷。

冯芷君摇头,示意她将案前毁掉的纸撤走,再度抬笔。

洋洋洒洒数百字,晾干了墨迹,“你今日出宫,将其交到东部大夫刘仁诲手中,令他写好奏疏,明日早朝陈奏。”

“诺。”

殿门合上,冯芷君历来笔直的脊梁微微塌下些许。

今日有人呈报拓跋允进宫,她都无需多想,定是为的安抚十二边镇部落子弟,望拨粮以备冬时。

然大魏内忧何止边镇一家。

拓跋弭而今大胜,朝野声望愈盛,请太后还政之声也愈发多了起来。

偏生她还不能在此时同赐死李昭仪那般,用阴私手段要了拓跋弭的命——

她到底除了自身的野心外,还装了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