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李四娘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她们曾有一段自欺欺人的温馨。
直到,帝后的争端燃缠上无辜的昭仪,祆教的谶语裹挟了懵懂的孩童。
从前的温馨被狂风撕扯粉碎,露出的是血淋淋。
不是所有爱被埋在心底,都会结出花果。
它会腐败,它会腥膻。
它会带着仅存的人,慢慢堕入深渊。
她与桃花,一同溃烂。
下地狱吧。
她狰狞着,对她能寻到的罪魁祸首们大喊。
“呵──哈哈,”几个殿前的甲士奋力按着,才能牢牢禁锢住李拂音。
她的鬓发已经散了,像是从神话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妖后──”
被击落的短匕躺在宫殿地砖上,冯芷君的手臂袖处被割开,她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惊愕。
匆匆赶到的冯初与拓跋聿见了殿中之景亦愣在当头,歇斯底里的修罗似有所感,偏过头,阴森森,直勾勾,看向拓跋聿。
冯初没有多想,将拓跋聿扯至她身后,挡在她面前。
端得忠贞做派......当真,令人作呕!
“呵,陛下,事情败露了,您打算继续龟缩在仇家的侄女身后,祈求她庇佑你么?”
殿中数道目光悉数打向拓跋聿,冯初没有转身,瞪了回去。
“朕......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拓跋聿的注意全然被‘仇家的侄女’给吸引过去,丝毫不曾意识到,这话落在太皇太后及殿中人耳中,多么像是心虚诡辩!
李拂音‘咯咯’笑起,叫人头皮发麻:“您可真是您阿耶的种啊!敢做不敢当,拿别人当挡箭牌,自己龟缩在身后,落得个干干净净!”
拓跋聿颦眉,刚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小臂上传来温烫的力度,扯住她,不让她出头。
见对面如此沉得住气,李拂音咬牙,凉若鬼魅的眼神缠上了那团火莲,直勾勾地刺进她心中最心虚愧怍的角落。
“冯初,你倒是不怕自己被浇灌了那么多心血的人反咬。”
“你为什么不怕呢?是因为内心愧疚么?”
“愧疚自己的姑母赐死了她的生身母亲──”
拓跋聿眼瞳骤缩,她的母亲,不是、不是父皇赐死的么?不是死于子贵母死的制度下么?
冯初......
拉着她小臂的手缓缓松开,眼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身形微微颤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不将她嘴堵上?!”妙观见状不妙,连忙朝着羽林郎呵道。
几个壮汉去捂她的嘴,谁知李拂音同恶犬一般,毫不犹豫地咬去,银牙利齿霎时间扯下块肉来,“妖后!你心虚什么?!”
“你们冯家为什么要扶持聿儿,不就是为了让她做你们的傀儡么!”
“拓跋聿!你真像极了你耶娘,一个两个,都是没种的东西!”
羽林郎不敢再让她高声叫嚷,正欲将其打晕,纤瘦的身形不知何时从冯初身后急步走到羽林郎身旁。
按着李拂音的羽林郎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腰间配着的环首刀被少年帝王‘欻’地抽出。
“陛下!”
骤生变故,几个羽林郎的动作都停了,李拂音也没有继续叫喊,她直勾勾盯着拓跋聿,戏谑地望着她,轻声道:
“您不觉着自己可悲么?陛下?您是何种模样,都是照您杀母仇人的想法来的。”
“您放在心上的人儿,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在弥补对您的愧疚......”
“陛、陛下......”被抽走刀的羽林郎试图去触碰拓跋聿的手心,想将刀刃取回。
拓跋聿眼眸低垂,晦暗不明,在羽林郎即将触碰到她手时,环首刀毫不犹豫地朝他砍去。
“呃啊──”
纵使闪躲及时,羽林郎也被割开了一道数寸长的伤口,鲜血滚珠似的在剑身滴落。
饶是冯芷君也想不到,拓跋聿会上前直接拔了羽林郎的刀。
沉声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羽林郎可以拦住发了狂的刺客,却不好拦住发了狂的帝王。
冯初心如死灰,她忽然明白了李拂音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根本不是拓跋聿的人,她只想复仇。
拓跋弭也好,冯芷君也罢,乃至她冯初和拓跋聿。
在她眼里,俱是仇雠。
事情到了如此田地,纵使她失去性命,却是实实在在一箭三雕:
冯初辅佐了多年的君王而今离心离德,知晓真相的拓跋聿若今夜刀向太后,无论太后生死,怕都不得善终,而失去了拓跋聿的太后,又该如何在宗室中重新培养一个傀儡?
至于随之而来的朝野动荡、冯初和冯芷君的抱负,一朝尽数付之东流。
还有比这更让人痛快的报复么?
冯初紧紧盯着拓跋聿,倘若她刀向姑母,她便扑上去,以此性命释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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