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这也是她唯一的法子了。
“阿耆尼。”
手握环首刀的拓跋聿并没有同预料中的那般挥刀向太后,而是低低地唤了冯初的小字。
“她说的,是真的么?”
爱恨交织的眸子在灯火下欲将俩人扯碎,真相其实心知肚明,可她就是想亲口听冯初说出来。
她想自欺欺人,她等冯初骗她。
理智告诉冯初,骗她吧,骗她的话,大家就都能够保全了。
代价不过是疯了的李拂音被戮于殿下,不过是让拓跋聿自欺欺人一辈子。
她是个好孩子,会心甘情愿咽下三代人的爱恨情仇。
“是。”
冯初勉力撑起一个笑,她想安抚,顿又觉着没有立场。
她注定成为不了姑母那种人。
冰冷的剑刃没有刀向高位之上的冯芷君。
铁味闯入鼻息,异物抵在了冯初喉头。
“阿耆尼──”
冯芷君这才是真心慌了,“陛下要做什么,不妨冲哀家来,一切皆因哀家而起,勿伤阿耆尼!”
她这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么?
冯初微微低头,羽林军的环首刀当真是利,她这样轻轻一动,脖颈上便传来肌肤裂开的刺痛。
她拿不稳手中刀,竭力克制着自己手腕抖动,浅色的眸子同大河开春皲裂的、被大块大块运往汪洋的浮冰。
嘴唇翕张,“你、你,当、当真,一直以来,都、都只不过拿朕,做、做铺你前程的物什?”
冯初没有急着回答她,转而隐晦地递了个眼神给她的姑母。
她在祈求,祈求冯芷君不要因她而为难拓跋聿,祈求冯芷君在她走后,给拓跋聿善终。
“你说啊!”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感伤,亦或是在痛恨她十数年的欺骗。
“......是。”心口不一,竟是如此之痛,她端着同寻常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泄出少许愧疚:
“臣待陛下......私心甚重。”
语罢,冯初缓缓阖上了眼。
她的愧怍、她的祈愿、她的抱负,最终的最终还是败给了拓跋聿本身。
陛下,愿您往后余生,福绥安康。
意料之中的血飙风啸没有出现。
架在脖颈上的金铁骤然离了去,冯初睁眼,赫然瞧见那把本该架在自己项脖的刀此时正架在拓跋聿的脖颈处,握着刀的手也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她要自刎!
“陛下!”
冯初想也不想,双手紧握住环首刀白刃。
她无比庆幸环首刀在自己双手中扯开极深的口子。
疼痛没有来临,拓跋聿心如死灰地睁眼。
温烫的鲜血沿着刀口,淌在她的衣襟上,灼着她的皮肤,最后洇入骨血,逼成泪花,催折掉她最后一丝理智。
“冯初……”
拓跋聿齿缝中颤抖出她的名姓,握着环首刀的手失了力道,悲苦交加,恨不能将人逼疯。
她该恨她的。
“陛下……您……”要恨,就恨她,不要伤了自己。
“冯初……冯初──”
喑哑的缄默后是彻底失态的拓跋聿,她近乎粗暴地揪住冯初的领子,狠厉与委屈破碎成目光,一道一道,扎在冯初心间。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恨她恨得彻底!
为什么她还要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不能放任她自刎!
为什么……
拓跋聿的身形摇晃了几下,大悲大怒之下,再也支撑不住,怒气冲冲而面红耳赤的脸几乎是刹那白了。
揪着冯初襟袍的手彻底失了力道。
枯雪飘零,瘦销委地。
冯初顾不得手上可见骨的伤口,倾身抱住她。
即便早有预料,拓跋聿的单薄还是揪得她心疼。
休即未能休,休即未能休!
鲜血沁染拓跋聿的衣袍,洇开大片大片的污渍。
冯初将她搂在怀中,像是在环抱生命中最珍视的宝物。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