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嘲己弄人的嗤笑再度响在殿中,李拂音不屑地望着大魏真正的主人,说着来自蝼蚁的诅咒:

“太后,终有一天,您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从来没有卑微的人敢这样直视自己。

她不喜欢李拂音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她一路青云直上的天梯不过是与权力的媾和,总像在提醒她这一路以来放弃了多少东西。

还要在她最至高无上的境地,笑她手中权力压不住匹夫之怒。

天真,她怎么会后悔。

冯芷君俯瞰着卑微的她,“哀家永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往后亦然。”

末了一字一顿道:“正因如此,哀家才能而今站在这里,而李昭仪也好,你也罢,生杀荣辱,皆由哀家。”

李拂音不再挣扎,亦不再看她,目光长久地淹留在跌坐在地上,抱着拓跋聿,惶惶然的冯初身上。

羽林郎们不再犹疑,粗暴地将她押解出去,这一次,再不见得反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曲调轻和,宫阙回荡。

她唱着新娘出嫁时的歌谣,去赴一场不知下落的约。

且慢走,且慢走,四娘,再等等我吧。

……

【作者有话说】

南风起,吹白沙。遥望鲁国何嵯峨,千岁骷髅生齿牙。:晋惠帝时期童谣,讽刺贾南风乱政的不满,以及对太子悲惨命运的同情。

青衣行酒:五胡乱华时,晋怀帝为刘聪(匈奴人,汉赵政权君主)所俘,刘聪命他穿侍者所穿青衣为宾客斟酒。

虏疮:天花

拓跋聿所讲的波斯爱情故事原型来自于波斯历史叙事诗《列王纪》,后改编为爱情故事《霍斯陆和席琳》。但是!这个爱情故事内容本身作者并不觉得很美好[捂脸笑哭]这里属于为了行文牵强附会[合十]

第43章 露电

◎你这模样,当真像极了贞洁烈女要为自己的夫君殉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安昌殿偏殿的卧榻上,拓跋聿虚弱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冯初怔怔地,素来笔直的腰杆塌在案几后,任由太医捉了她的手,往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撒上药粉。

药粉融在血里,蛰不起她半点痛楚,她就这样看着,望着,好似欲将殿中砖石望穿。

“君侯、君侯?”

伤口包扎好,太医唤了她两句都不见得回应,还是柏儿大着胆子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

甫一开口,问的还是榻上人的安危:“抱歉......陛下如何了?可有大碍?”

“回君侯的话,陛下晕厥,乃急火攻心、哀恸过度所至,多加休养,自是无碍,只是......”

“说。”冯初语气中的疲累同样令人揪心,太医虽不知殿中发生了何事,但还是道:

“陛下心有郁结,故有此遭,若郁结不散,必然──”

冯初摆摆手,示意她明白了。

痼疾易解,心病难医。

太医见她知晓,行了礼就要退下,冯初倏而又唤住他,命令道:“放出风声,就说,陛下为胡夫人、小皇子佛堂祷告前,不幸昏阙,探查后......同样是虏疮所致。”

“这──”

太医是太后的人,冯初此言,他拿不准究竟是太后的意思,还是......

“这是太后的意思。”冯初不欲多言,“去。”

太医见她如此虚弱,亦有些恻隐,不疑有他,叮嘱了几句,退了出去。

柏儿担忧地端盛上汤药,冯初一夜未眠,眼下青黑浓郁到无法散开。

这当然不是太后的意思,而是她要先斩后奏,尽可能地保住拓跋聿的皇位。

昌邑王固荒诞,却尚且算善终,可古往今来有几个不能保有皇位的帝王能够善终的?

冯初现下就如同嫁入别家的新妇,上有公婆要侍奉,下有家务要操持,还要调和一大家子,让家里和和气气的。

难,难,难。

身乏心苦,口中素来讨厌的药味都不见得多难受了。

碗盏轻轻搁置在案上,冯初疲惫地看了眼仍旧在榻上昏迷的人,得体如她,从未如此兵荒马乱过。

她不恨自己,宁肯自戮都不肯杀她。

她该有多难受,年幼失恃,被迫在权力当中斡旋,强硬的祖母,心上人非但不能成全她,还最终发现待她不真不纯。

冯初苦涩地叹了口气,披上外裳,“我去觐见太后。”

柏儿欲跟上,冯初又道:“你留在这儿,照看陛下。”

她心知肚明这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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