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她其实一直都未能跳出冯家给她构造的铁壁铜墙。
整整一年有余,她想了许多,想得最多的,便是父皇之死。
她从前只知父皇之死是因与冯芷君政见不合、太皇太后野心太大,故而被鸩杀。
但是......如此思量,未免太过单薄了。
譬如,她的叔公拓跋宪,与一国之君的位置比起来,不过是一郡王,与冯芷君更是政见不合,为何冯芷君不曾清算于他?
为何她父皇会死,死的又为何是他?
她开悟是在拓跋宪几次三番同她热络时,以及冯芷君推行均田制、三长制时,才渐渐看清的。
父皇与太皇太后不死不休乃必然。
与冯芷君相比,拓跋弭是不折不扣的守旧派,他看见底层军户的武力和被朝廷愈发疏离,是以屡屡发动征伐。
混乱是阶梯,对外战事可以伤害平民百姓,却能打活底层军户。
拉拢鲜卑的守旧派的同时还能提升自己的威望。
但任何利益团体都不会是铁板一块,鲜卑人当中也有不满现状的勋贵,草原上带来的牧马习性,到了中原的肥沃土壤,水土不服。
连年征战、税赋混乱、贪墨横行也是朝廷内疾。
于是他们和汉人世家站在了一起,站在了冯芷君身后。
冯芷君和拓跋弭,不是简单的争权夺利,而是在决定要将大魏带向何方。
一个国家可以容忍临朝的太后、有为的国君,却容不下两条道路,两种班底。
而拓跋弭至死都将他与太后的不死不休看作是太后野心滔天。
实则从他选择以这条道路去从冯芷君手里夺权时,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二人之间不死不休。
冯芷君或许从那第一天起,就看透了。
拓跋弭至死都不曾看破,是以天真地‘屡屡退让’,加之其有谋无断的性子,人亡政息,不过是必然。
而拓跋聿,从前懵懂,现下才彻悟。
好在,拓跋弭的‘前车之鉴’没有白费。
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拓跋聿心中有了成算,也就不会再畏惧冯芷君。
马车颠簸,车轮同青砖卡压了一下,车外闷闷传来车夫的话语:“郎君,太学已至。”
明亮沉静的眼瞳在昏暗的车驾中缓缓睁开。
“嘁——趋炎附势、阿谀奉上,真真如朝中黄侃之流一般!”
拓跋聿甫一下车,就瞧见一衣着清贵的郎君近乎厌恶地将手中文稿撕成两半,“我高慈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今日就与你割袍断义!”
“高慈......”
拓跋聿喃喃,紫乌适时解惑:“出身渤海高氏,兄长高严现任洛洲别驾。”
“朕——我有印象,上巳日,太皇太后设宴,当时是不是他写了篇赋......《乌鸢赋》,对吧。”
“陛下好记性。”
拓跋聿浅笑,瞥了她一眼,“你不也记得很清么?”
“宴饮时还觉着他沉稳,私下居然是会当众与人割袍断义的么?”
目光从被众人簇拥着的高慈转向对面之人。
寒酸。
这是拓跋聿脑中冒出的第一句话。
高慈对面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像长了冯初八九岁,肤色泛着黄,面庞瘦削,棱角分明。
更让拓跋聿为之侧目的是他的那双眼睛——这种眼神,她见得并不少,他们经常围绕在太皇太后身边,亦经常出现在勋贵门人之列。
酷吏。
加之高慈所斥责的那番话,拓跋聿心里更是八九不离十。
面对高慈的羞辱和众人的鄙夷,宋直淡淡扫了他一眼,刹那间抽出腰间佩刀,朝自己衣袍上割去!
大片衣袖落在地上,溅惹黄尘。
宋直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动,却是对着衣袖惋惜。
“哼!”
道不同,不相为谋。
高慈拂袖而去,众人簇拥着他。
这衣袖.......捡起来缝一缝,应当还能穿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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