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冯初摇摇头,“臣不敢胡乱揣测。”

那就是心有揣测。

拓跋聿浅色的眼瞳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了成算,“你,是不是……”

突然止住,不再挑明。

“不愿说,就算了。”

“到了时候,会同陛下说的。”

她们之间当真少了许多剑拔弩张。

“你说你是朕的臣,好歹……同舟共济……吧。”

积年霜雪,总算有了开春化冻的趋向。

冯初软了眼眉,心之所起,牵住她的手:“好,同舟共济。”

拓跋聿的耳尖自粉渐赤,却没有甩开她的手,扯开话道:“你的手,怎么这么湿冷?”

“……伤口,还疼么?”

冯初释然一笑,“不疼。”

“诳语。”她轻叱,不似此前那般咄咄逼人,“再欺君罔上,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冯初以指腹轻揉她手背,轻笑,没有说话。

柏儿待药温的差不多了,听着里头的动静,适时端了进去。

“婢子见过陛下。”奈何彩陶盏色泽鲜亮,也提不起冯初半分想要尝药的想法,“郡公,婢子按太医新制的方子熬了药。”

要柏儿说,小娘子哪点都好,就是劝她用药,当真麻烦。

“明日再用,也不妨──”

拓跋聿目光似火,灼得冯初不自在。

她终是不能在拓跋聿面前太过任性。

“……你且下去。”冯初婉拒了柏儿给她喂药,自个儿取了银匙,在拓跋聿眼前将药汤饮尽。

才搁下银匙子,唇畔便传来柔柔的触感。

是一枚桃脯。

蜜渍的甜香顺着唇齿冲淡了药味,冯初低头,衔住那枚桃脯,额间不慎散落的碎发扫在她的鼻骨上。

这本是寻常亲近之举,拓跋聿的心却蓦然开始擂鼓阵阵。

她倏地将手收回,蜷于袖间。

总算缓过了药味,冯初咽下桃脯,“陛下今日出宫,是为何而来?”

拓跋聿来这,就问了北海王的事情,还是柏儿透给她的,至于为何会来这郡公府,是半个字都不曾言。

拓跋聿咬了咬舌尖,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在京兆郡公府门前走不动道了,亦不愿言明自己忧心她。

霸道有余,气势不足道:“天子富有四海,九州万方都是朕的,郡公府……也是朕的。”

“朕想来……就来。”

陛下有多长时间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窘迫羞怯的模样了?

冯初颔首,并不驳她,“好,只要陛下想来,就来。”

她低沉的语调太柔和,拓跋聿眼眶蓦然有些发酸,情难自抑地朝冯初怀中倒去。

纤瘦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湿热滚烫的泪珠毫无顾忌地染上她。

“……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

天家情薄,拓跋聿并非全然迈不过双亲之死,她更怨,是怨冯初也算计她,利用她。

即便她待她这般好,即便她呕心沥血。

冯初愀然,温柔地顺着她的脊背,将人搂得更近,下巴轻轻抵上她的乌发。

“……那陛下,便不要强求自己。”

怀中人的身躯微微一抖。

“怨我,恨我,日后贬我,杀我,臣不怨陛下。”

冯初唇瓣擦着她的额顶,诉尽衷肠,“因果有常,该臣有这一遭。”

怀中人啜泣地更凶了。

唯盼你,万事安康,再无苦厄,来日驾鹤,引魂升天,我会日日在诸天神佛座前,替你祈福祝祷。

她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由着她将她越抱越紧。

阿耆尼……阿耆尼……

拓跋聿紧紧锢着她,内心无数次唤着她的小字,却无法说出口。

冯初安静地任她抱着,靠着,汲取温暖。

晚风开云,拨出昏黄的金,撒在庭院内的红叶上。

冯初抚着她的发髻。

好安宁啊,她想。

……

北海王妃入京,盖因其是冯家女,至平城时已是黄昏,太皇太后特令宵禁延后,大开平城南正门。

远远瞧去,鼓吹喧阗,灯火烛天。

锁儿坐在车内,紧紧握着冯瑥的手,顺着车驾摇摆时露出的缝隙,炯炯目光将平城屋檐飞宇纳入眼眶。

“阿娘,这便是平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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