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

“皇帝对哀家的安排可是有什么不满?”

安昌殿内,冯芷君罕见地抽出部分有关粮草调度的权力给拓跋聿,让她共看奏疏。

“孙儿不敢。”拓跋聿低眉顺眼的模样,瞧不出多少英姿锐气。

不敢,并非没有。

冯芷君忽然明白了古时明君为何总对太子不满。

太听话,惹人厌,太锐利,亦叫人不放心。

她今年已快将至不惑了,纵然权力和宫中优渥的生活将她长葆青春,然而□□的衰老却是不可逆转的。

无论她要强与否,她都难以再同年轻时候那般精力旺盛。

旁人瞧不出来,她自己心知肚明。

“哀家喜欢听实话。”冯芷君不咸不淡地说道,“陛下素来同广平王亲厚,缘何今朝要驳回广平王举荐之人?”

殿上没有谁的小动作能躲过她的目光,宋直不过一寒门出身,也敢同广平王硬气?

“......孙儿以为......前方战事瞬息万变,既让阿耆尼任了行台尚书令,就该用些和她同心戮力的人。”

“孙儿再愚钝,也知晓......军国大事,不得轻率。”

她似乎全然是为的国。

“那......陛下后来点头,是......畏惧哀家?”

欲瞧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曾想拓跋聿镇静无比。冯芷君玩味地挑眉:“嗯?”

她知晓自己现在羽翼渐丰,又是外敌交困当头,索性坦言,“非也。”

“广平王心怀叵测,太皇太后欲借此举诛之。”

她竟真的说了实话。

“陛下......仍旧因此对哀家,心有怨言?陛下以为广平王,不当诛?”

“广平王自然当诛。”

拓跋聿说这话时一脸平静,不知何时,小皇帝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这‘当诛’二字,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真心话。

“那可是你叔公。”

冯芷君‘提醒’道。

“......阿耆尼,是您的亲侄女。”拓跋聿幽沉的眸子望向这个帝国实际的掌权人,一字一句:“骨肉血亲。”

被呛了话的冯芷君并不恼,反勾起笑来,“原来陛下是在担忧哀家的侄女。”

拓跋聿被说中了心声,忙不迭地别开眼,掩饰拙劣:“朕没有。”

又暗暗骂自己蠢,欲盖弥彰。

便是说挂念冯初又能如何。

“这话,你阿耶也朝哀家说过。”猝不及防地,冯芷君冒出来这么句话。

拓跋聿浑身上下的血霎时间都凉了个顶透。

“聿儿啊聿儿,”冯芷君那已带有轻微岁月风霜的手搭在拓跋聿的肩上,指尖轻轻描摹着天子袍服上绣的日月纹。

拓跋聿打心里厌恶她的触碰,却不得不装作无事,“她是哀家的侄女,又如何?”

拓跋聿心中一沉,“您什么意思?”

“......万人之上者,脚踩云端,而非陷于云海。”

冯芷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陛下,好生思忖。哀家盼你,在个合适的时候......悟出来。”

拓跋聿颤抖着手,将奏疏缓缓翻开,以此平复自身好容易掩下的惶恐不安。

她懂,她怎么不懂。

欲为天下主者,当杀伐果决,视人如物,何人不能舍,何人不能弃?

拓跋家也好、冯家也罢、身旁的那些伶人宠宦、朝堂上的犬马铮臣,无一不是她的垫脚石,无一不是她脚下的云。

冯初如此夺目,只因她是至坚之玉,磨而不摧,但倘若她的经历换上旁人来,便是粉身碎骨!

骨肉血亲,能否活下来,也全凭造化。

拓跋聿狠抽了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想!她何尝不想杀伐果决!何尝不想无爱无恨!

她知道,但是她做不到。

正如她想恨冯初想过无数次,却每每午夜梦回,总将那把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无一例外。

“你来了。”慕容蓟难得未在院中舞枪弄棒,一袭貂裘矗立在堂前观雪。

暮色苍茫,这个时辰登门拜访之人,还能有谁?

“你明日出征,我该来送送你。”

杜知格拎着一壶好酒,近身上前。

二人的距离着实有些太近了,杜知格的鼻息轻扫着她的下巴,目如星子,冬夜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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