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心中暗暗叫怕,这小冯公平日里瞧着温雅,这等粗暴狠戾的法子,却也就这般轻易地说出口。

在他转身走开的片刻功夫,冯初的身形就已摇摇欲坠,亏得柏儿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郡公!郡公已经连着三日不曾阖眼了......”柏儿忧*心忡忡,恨不得自己打晕了将人拖上床榻去。

“婢子求郡公,爱惜自己身体,也是为百姓和将士们着想......去歇两个时辰吧!”

“不行......”

冯初摆摆手,否了柏儿的话,“我不放心。”

战事瞬息,洛州等州郡又曾被人敲骨吸髓至此,冯初本就根基不稳,哪里敢多歇着?

“郡公就非得熬坏了自己?!”柏儿眼中蓄泪,口不择言:“郡公忘了当初来洛州,是如何答应陛下的了?!”

冯初如当头棒喝,不可置信地望着柏儿,又心虚地环视了一圈周遭之人,见众人面无异色,才稍稍放心。

轻叱她道:“你疯了?”

柏儿不退反进,倔强地盯着冯初,“婢子如若不这样说,郡公可听得进劝?”

冯初不语,垂眸半晌,“......下不为例。”

见她这般,柏儿都以为自己的劝解终于有了效用,谁知下一刻,冯初嘴里吐出来虚弱无奈的话语:

“洛阳,太重要了,我不能......不能丢。”

铜驼大街往北望,魏文帝当年设立的骆驼早已锈迹斑斑,缺耳断腿,黯淡无光。

往南,烽火楼头,喊杀不歇。

“随我巡视一圈楼头,巡毕,我再休息不迟。”冯初勉强妥协了,胯马点人,扬尘而去。

夕阳两处照,晚下洛阳,早下平宫。影投一身人,怅看匾额,愁对坊牌。

“太皇太后还是不允准么?”

紫乌摇头,歉然地看向拓跋聿。

南地战事不利已经传到了平城,朝堂上争噪了许多时日。

“不应该......”

拓跋聿喃喃自语,冯芷君太安静了,她对赫连归看似出兵实则‘割据’不闻不问,对拓跋宪也毫无杀机,城中羽林、虎贲悉数在她麾下。

现时候是最该趁着拓跋宪有所顾忌时,先下手为强......

为何安昌殿内什么动静都没有?

莫不是她想试探自己?

拓跋聿猛地一惊,沉思默虑,“......紫乌,随朕前往安昌殿。”

南地的塘报堆满了安昌殿的书案,冯芷君一手拨动着白菩提子,一手朱批,生杀荣辱,出她一人手。

宫中婢子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方行礼,谁料刚下拜,冯芷君先开了口:“皇帝来了。”

“是......太皇太后英明。”

“呵。”冯芷君蘸了朱墨,运筹帷幄,“请陛下进来吧,雪夜严寒,可别冻坏了身子。”

她甫一进殿,冯芷君就挥退了殿中伺候的人,头也不抬。

“孙儿见过皇祖母。”

拓跋聿闭眼咬牙,见案后之人无甚反应,心一横,跪了下来:“求,太皇太后──”

“皇帝莫不是昏了头?”

朱笔在笔山搁出‘咔嗒’声,她的声音肃穆而带着权威,“一国之主,岂可说拜就拜?陛下将大魏江山、祖宗章法置于何地?!”

拓跋聿垂眸,心中委屈更甚──说着祖宗章法的是她,可肆意干政残害她双亲的也是她!

好话赖话都叫她一人说尽了!

拓跋聿红着眼眶,自地上站起,“朕不明白!”

“......陛下该明白。”

冯芷君不咸不淡地说道,清冷幽深的凤眸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她开口。

拓跋宪和赫连归自然是冯芷君该杀、想杀的不假,杀了他们以后,冯芷君在朝中才算是真高枕无忧......么?

她还怕什么呢?她还要什么呢?!

拓跋聿陷入深深沉思,冯芷君也不急着开口,烛火在安昌殿内噼啪作响。

少倾,拓跋聿恍然,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冯芷君,“......您这是......”

“是。”冯芷君并不避她满是恨意与震惊的目光,“......哀家记得,哀家二侄儿家的小郎,与陛下年纪相仿?”

“绝无可能!”

“陛下以为可不可能不要紧。”冯芷君显然拿捏着拓跋聿的软肋,“不过陛下迟疑一分,阿耆尼在南边,就难上一分。”

“你!你这是要逼朕就范?!”拓跋聿险些破了音。

“不是陛下自投罗网么?”

冯芷君空灵的声音好似某种古老的钟磬。

一声一声,凉透了拓跋聿的血。

“陛下。”她慵懒地将手肘撑在案面,“哀家早劝过陛下许多回,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所求皆是谵妄。”

“可惜陛下......没有慧根啊。”

情谊似火,纵是海面波澜无惊,也能灼起惨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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