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2)

“启禀太皇太后,广平王拓跋宪于狱中......请见太皇太后。”

“他终于肯松口了?”

冯芷君紧抓着手间白菩提珠,垂眸间,凝着案上铜香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是。”

冯芷君握着木槌的手放了下来,妙观会意,立马上前,将她扶起身来。

“......你先出去罢。”

“诺。”

妙观微愕,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轻手将殿门合上。

冯芷君拨弄着手中的菩提子,至那枚被她摔出裂隙的白菩提子时,指腹按在上头,进退两难。

释迦牟尼像拈花而笑,慈爱地看着她。

脑海中蓦地想起了许多人。

她的先帝夫君,和她年岁相仿,一眼将她从掖庭暗无天日的犄角旮旯里选了出来。

他喜欢柔顺明媚的女人,她就变成柔顺明媚的女人,让他喜欢她。

出于对掖庭生活的恐惧,她熬成了皇后,拿捏着他的宠爱,让他任用冯家子弟。

她试探着他的底线,在她被册封为皇后的那一天,冯初出生,她将她捧上神子托生的位置,只为看看他对自己容忍几何。

她赌对了。

拓跋家的皇帝总带着一股天妒英才的宿命感,她的夫君英年早逝,撒手人寰,将小她七岁的长子拓跋弭托付给了她。

她记得拓跋弭被贺顿欺压时朝自己哭诉的模样,记得自己亲眼瞧着下面人传来贺顿伏诛时的表情。

那一日,她在佛前焚香祷告,仰头诵经。

她没看见释迦牟尼的佛像。

她看见了登天之梯,在朝她招手。

之后的记忆越发斑驳,拓跋弭、拓跋聿、冯初还有......李拂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着一个如此卑微的婢女这般久,只因为她想杀了自己么?

可她不怕死。

拓跋弭斥她饮鸩止渴,李拂音咒她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她不后悔。

绝不后悔。

......

诏狱之中,干沉的实木包了铜皮,固若金汤,黄尘冷地上盖着杂草,东一摞,西一叠,暖不得人。

来到这儿的人,多半命数将尽,也不会有几个在乎草席冷暖。

拓跋宪身上还穿着进来时的那身貂裘紫袄,内里都是丝织刺绣。珍贵的料子少了打理更换,在这暗无天日的狱中,毛皮成结,丝织褴褛,更显颓唐。

拓跋宪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唱着边民常唱的小曲儿,在幽暗的狱中更显怪诞。

外头的牢门传来铜铁木料相撞的声,紧接着,熟悉的女音回荡在这给他单独布置的牢房里头。

“殿下好兴致。”

拓跋宪面前的牢门迅速地打开。

身后的妙观提着食盒酒水,动作轻敏迅速,布菜、离开,一气呵成,旋即退了出去。

牢门又再度迅速合拢,将他与冯芷君隔绝开来。

“呵......皇嫂,别来无恙。”拓跋宪自地上爬起,挪到食盒面前,“呦,羊奶酥,难为皇嫂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呢。”

拓跋宪拾起一枚酥糕,咬了一口,牢中昏暗的灯火依稀能瞧出他闭眼享受的模样。

金黄的炸酥不过拇指大小,面上炸制的脆衣破开后是柔软的馅料,带着羊奶的香醇和蜜糖的甜。

囫囵吃了,拓跋宪轻嗤,“......我还是怀念你还是我皇嫂的时候。”

“温柔和顺,倾国倾城,我都羡慕我皇兄。”

冯芷君浅浅笑着,拨动珠串,“皮相而已,何得殿下挂念至此。”

“是啊,皮相而已。谁知你底下藏着这么大的祸心。”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在草垛上坐得更舒服些:“不过......你现在能依靠的,不也是我们这些宗亲了么?太皇太后......”

“聿儿那孩子,很让您头疼罢?”

冯芷君低头笑笑,不置可否。

“我想也是,这孩子看似乖顺,实际上却是个不甚安分的,她同阿耆尼不清不楚,让您白白耗费那么多年心血。”

依冯芷君的性子,能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却没有急着杀他,定是有旁的打算。

他到底在朝中多年,他猝不及防被下了诏狱,本想着赫连归当会携军北上逼宫,但结果传来的居然是拓跋聿出走洛阳。

一来二去,自然也想明白了,冯芷君为何迟迟没有要他性命。

多半是冯初倒向了拓跋聿,她被自己亲侄女背后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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