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 / 2)

冯初五味杂陈,“国家大事,万千子民,岂能儿戏!”

“朕没有儿戏。”

拓跋聿笃定的目光看得冯初呼吸一窒,她确信拓跋聿怕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朕知天命难违,亦知各人处世之道不同,朕可以在天意面前听天由命,但朕见不得挚爱之人自己糟蹋自己,连带着也糟蹋我。”

“太皇太后希望你敬她,爱她,是以希望你不要因她哀恸,”拓跋聿一字一句,叩问冯初,“那你呢?冯初?”

拓跋聿问句很是尖锐,杏眼中却是平和,“你希望我看着你对你糟蹋自己身子不闻不问么?抑或是看着你整日强撑,身旁连个贴心人都没有?”

那自然不是的。

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坏情绪让聿儿担心,也害怕,影响了朝中事务,就一直压着、压着,什么也不肯说。

冯初捏捏她的脸,歉然而闷哑。

怀中忽听得小声嘀咕:“蠢人。”

什么?

被拓跋聿一手掐住了下巴,吐出句梵语:“僧娑洛。”

死亡的开始不过是短暂的离别,而死亡的结束会令我们再度重逢。

【作者有话说】

僧娑洛:梵语‘轮回’之意。(samsara)

俩女主多少信点佛哈,唯物主义战士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哈[狗头][合十]

第98章 遮月

◎就这样罢,这样在暗处,心甘情愿地,一晌贪欢。◎

朔鼎七年是个丰年。

瓢泼的瑞雪自腊月二十一直下到腊月三十日晚上才彻底停歇,宫婢和宦官一大早就被招呼着给掖庭内的宫苑换着灯笼,偶有几个运气好的,遇上个慷慨些的主子,赏些小玩意儿,为新年讨个好彩头。

拓跋聿昨夜批了通宵的折子,今早歇了两个时辰,就又爬起来,接见些不得不没有眼力见来见她的大臣。

“阿耆尼还没进宫?”

送走了宋直,拓跋聿靠着桌案,合上早已酸胀不已的眸子。

往年她总是第一个进宫的。

拓跋聿瘪了瘪嘴。

“今年这雪下得大了些,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大雪封路,各地驿报、驰道,该误还是会误,任城王妃自高柳带着世子、郡主们回平城,冯大人担心他们出事,亲自去接人了。”

紫乌其实昨日就得了冯初派人来传的话,苦于拓跋聿批阅奏疏太过用心,现在总算是将话给吐了出来。

“……这倒是朕考虑不周了,你也替朕多派几个人过去,多个照应也是好的。”

“诺。”

“欸,慢着。”拓跋聿自袖袋中取出一枚平安扣,玉光温润细腻,递给她,疲惫的双眸中展出放松后的笑意,“这个送你,新年新岁,有劳你了。”

“别谢朕了,好好当差,等年节忙过了,朕准你半个月的假,昂?”

紫乌双手接过平安扣,很有分寸地称诺退下。

拓跋聿在殿中百无聊赖,半梦半醒地等了半个时辰,才总算等到冯初进宫的通传。

她故作无意地自案后晃起,一步三摇地朝殿外走去。

远了殿中地龙,外头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个颤,远远瞧见那人穿着一身朱色,在雪地中亲自替任城王妃和她几个孩子撑伞。

拓跋聿嘴角抽了抽,轻轻地哼了一声,朝旁边吩咐道:“去给冯大人送个手炉,别叫她给王妃撑伞冻着了。”

语罢,转身进了殿中。

雕花的木门在身后屏去风雪,拓跋聿暗暗哑笑,自己在这泛什么怪酸。

回到案后,须臾时间,冯初自外头进来,肩头还积了小半层白。

几人行礼,朝她说了些年节的祝语。

拓跋聿眼眸微眯,悄声吩咐了几句,才再度看向他们,“一家人何须多礼,王妃今日路上可还算安然?”

话说着之间,就有宫婢将几人引至案后,呈上温好的饮子。

冯初甫一落座,身旁的宫婢就递上了话:“大人身上衣裳湿了,请随婢子更衣。”

冯初这才注意到肩头的落雪。

知这是拓跋聿的授意,冯初朝上首点了点头,随着宫婢去了侧殿,漆木衣架上掸着件鲜亮的鹅黄间浅朱色的裙裳,乍一看与冯初素日穿的常服很是相像,仔细一瞧,那衣带袍服上的纹饰,处处都在‘僭越’。

“陛下让婢子知会君侯,今夜年节,陛下欲随君侯去同太皇太后一齐过。”

更衣的宫婢替冯初系着衣带、整理衣冠,一边说着,“再请君侯,与陛下一同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