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2 / 2)

以小见大,徐潮能以尚书之身,跟个书吏一般奔波在粮仓中,只凭这一点,他就胜出这个时代官员许多了。

德亨道:“但那是以前了,前几日儿子不是才得罪了太子吗,太子如今指不定怎么恨我呢,子不教,父之过,皇上给您看的那些折子就是证据。”

叶勤扶额,瘫做在椅子上,道:“你救了一个范三拔,得罪了太子,觉着这买卖划算吗?”

德亨:“买卖不是这样算的。范三拔是个活生生的人,人生而有尊严,这是跟牲畜不同之处,看到他那样受辱,是个人就不能无动于衷。且,他还与我做事,算是我的奴才,我若是视而不见,还怎么做主子呢?”

“呵,我可是头一回见你这样做主子的。”叶勤讽刺了一句。

这哪里是做主子,这是养儿子呢。

哦对了,别家老子养儿子都没他这样尽心尽力的。

但算了,儿子这样有情有义,手底下的奴才只有更忠心的,等日后儿子能单独出门办差了,有这样的奴才护着帮着,他这个做阿玛的瞧着也能放心些。

叶勤道:“既然你已经跟徐潮联手了,那就这么办吧。唉,银子是好东西,不光咱们自己看着好,别人看着也好呢……”

面对叶勤这种甜蜜的烦恼,德亨嘿嘿笑道:“既然银子这样多,要不,儿子帮您消耗消耗?”

叶勤忙拒绝道:“可别,我拢共就这么点子银子,已经被徐老儿搂了一遍了,剩下的我还有大用,你就别凑热闹了。”

德亨奇怪:“您是有什么大计划吗?”

叶勤搓手笑道:“正要跟你说呢。这不范三拔退了,范氏手上的生意散了许多出来……”

德亨奇怪:“不是说是让范毓芳接手了吗?怎么还会散出来?”

叶勤嗤笑道:“范毓芳可没范毓馪能干,那些商贾店家很有些不服范毓芳,范毓馪人虽然龟缩在承德,但他在承德一吆喝,北到俄罗斯,西到青海,东到盛京都能响应。范毓馪说了,今年范氏商行的货物会低价转给我,这可不少,光茶和布这两样,就能赚足以往三年的利,我打算全销给东洋人,换铜锭和银子回来。”

怪不得太子会盯着上你,原来到手的范毓芳是个银样镴枪头啊。

德亨不由好笑不已。

不过:“做铜锭的生意,那您岂不是又和太子对上了?”

叶勤:“范毓芳是范毓芳,我是我,我贩我的,他贩他的,做什么要对上?不是你说的从东洋人那里搂金银?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咱们府上就能有一座金山银山了。对了,府里的银库可能会不够用,你记着挪出两间来……”

德亨是说过,东洋人那里没好东西,但唯有挖不尽的金银铜矿,咱们跟他们做生意,其他的都不要,只要金银铜锭子。

显然叶勤是记到心里去了。

但是:“阿玛,您是不是忘了,儿子刚才说过,督察院有御史提议禁海,且给您按的罪名,有一条就是出关大宗米粮……”

叶勤:“这是污蔑,我可是听你的,从来不贩卖粮食和盐铁给外洋人的,这是死规矩,我都跟皇上说了,皇上说他知道。”

“再者,你不是也说了?像是徐潮这样的人是不赞同禁海的,你放心,就算禁,也不会这么快,不影响我做今年的生意的。”

“儿子你别说,四贝勒正经挺有生意头脑,有他做指点,傅鼐定价那叫一个狠,再有苏朗在旁敲边鼓,咱们联手,其他商贾不敢跟他们做生意,那些洋人被压得嗷嗷叫,也只得答应了。”

傅鼐是镶白旗人,胤禛旗下的佐领人,苏朗是镶黄旗人,叶勤佐领下人,他们各自的主子不能出京,他们就代为在外奔走,算是主子的耳目和腿脚。

叶勤继续道:“四贝勒眼光也好,去年,底下的奴才们按照他选的布料和瓷器的花样去织染、去烧,出品后果然淡雅出尘,素而不浮,华而不俗,一拿出来,那些洋人都抢疯了。今年我特意聘了几个画师,专门照着这种画风又画了许多个花样子出来,已经送去贝勒府让他挑选了,等选出来,今年的织坊和瓷窑就该接新活儿了……”

德亨听着叶勤的絮叨,神思飘远,想着什么时候,他也能出京一回,不管是去北面的俄罗斯,还是去南面的南海群岛……

他都不挑的。

徐潮动作很快,他在清点完旧太仓这一个粮仓之后,没有再继续亲自督促清理剩下的粮仓,而是洋洋洒洒的写就一篇奏疏,然后让巴音签字画押,在宫门关闭之前,亲自送到了康熙帝的面前。

当然,户部满尚书希福纳也在,他是被徐潮给从家中叫来的,因为徐潮能从叶勤手里抠出银子来,希福纳就多给徐潮三分颜面,他在他家大门口叫他出来,希福纳就出来了。

然后上了徐潮的马车,就没再下来。

希福纳身上还穿着便衣呢,虽然见皇帝不算失礼,但也不成体统不是?

但没办法,徐潮将事情说的太吓人了。

粮仓里的粮食,居然全部被偷换成了沙土!

天老爷,徐潮小命不保,难道他这个从工部转过来的尚书,还能得了好?

也别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了,走吧,咱们一起进宫,将这事儿尽快报上去,能减少些许罪名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