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现在不是批判我大哥的时候。”英杨小小声抗议。

微蓝没有同他争论,配合着转开话题问:“你是在落红公馆的二楼走廊听见的?”

“是的,就在洗手间门前的那条走廊。”

微蓝沉吟一时,道:“你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家等我的电话。也许我有办法让你说服满叔。”

第8章 因祸

从汇民中学出来,英杨努力猜测微蓝会用什么办法获得满叔的信任。他开车驶出很远,眼前浮动的仍是微蓝罩着寒霜的严肃小脸。

这么年轻的女孩,戴着一张铁焊的面具,她不累吗?

英杨有奇怪的冲动,想把她的面具摘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么温柔恬静,同外人讲句都要羞红脸,要么呢应该大惊小怪咋咋呼呼,随心所欲天真烂漫。

可微蓝始终克制,活得像“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不提防有东西嘭得撞到汽车上,英杨忙一脚急刹,然而已经晚了。

被撞到的是个黄包车夫。黄包车被汽车碰翻,车底的铁条划破车夫的小腿,伤口血淋淋的,看着惊心夺目。

其实英杨的车已经让过了车头,严格来说是黄包车撞了他,把汽车侧面擦掉大条的漆,还有个小坑。但是英杨仍旧关切的问车夫:“你没事吧?”

车夫挺年轻的,生一副老实相,捂着伤口坐在地上疼得倒抽冷气,却又苦着脸冲英杨摇头道:“先生,撞到我不要紧的,伤了客人要赔的啊!”

英杨这才看到黄包车是拉着客的,客人是个年轻女孩,被灰头土脸的甩翻在地。男女授受不亲,英杨不便搀扶,只能弯着腰问她:“小姐,你能起来吧?”

“我扭着脚了!站不起来!”女孩满脸不高兴,质问英杨说:“你怎么开车的?”

这女孩也就十八九岁,烫着英式“玛丽头”,穿着洋装,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饱满圆润,看上去价值不菲。女孩子五官清秀,算不得姿色过人,但这身行头替她加了分,十足的洋派千金。

英杨心说倒霉,洋派千金最难缠。

他打定主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耐心道:“对不住啊,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这位小姐你要不要上医院?我送你们去医院看伤?”

车夫听说要上医院,立即摇手:“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耽误不起功夫的!您看着赏几块钱买药,我自己搽搽好了。”

英杨看他的伤口很深,又是被铁器伤了,只怕搽点药好不了。再说真给他钱,是不是拿去买药也不一定。他正在沉吟,那女孩先冲车夫嚷起来:“你真是糊涂!这样大的伤口不看医生要发炎的,图点小钱等细菌感染了要锯掉一条腿的!你到时再找他,他可不会管你!”

这话虽在理,英杨听着却不高兴,仿佛是他要占车夫便宜似的。他于是搀扶车夫说:“行了,你跟我上医院看看吧,不论多少钱我负责到底的,t不要叫人讲我花小钱收买人命!”

那车夫为难着期期艾艾:“先生,我身上好脏的,不能上你的汽车……”

英杨听他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难受。他不管不顾扶他起来,拉开车门塞他上车说:“你坐坐好罢!”说罢关上车门,从后备箱拿了铁链子,把黄包车拖到路边,绕两圈锁到路灯柱子上,又找了个报童给两块钱跑腿,叫他去打电话叫巡捕房来,把车子先送回车行去。

处理好黄包车,英杨回去开车,看见那女孩还抱着腿坐在地上呢。英杨只好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说呢?是跟我去医院呢?还是我叫辆车送你回家?”

女孩子看着英杨安排事情井井有条,起先的怒气慢慢化作好奇,只是面孔板得太久一时缓不下来。这时听英杨发问,她仍旧没好气说:“我是要回家的!但我不要叫别的车回家,要坐你的车回家!”

英杨心想这是什么毛病?然而他无心争执,顺从道:“行吧,那么你自己站起来吧?”

“我站不起来!”女孩的坏脾气不受控制,恶声道:“没看见我脚肿得跟馒头一样,怎么站?”

英杨蹲下来看她的脚,女孩穿白色长统丝袜,脚脖子那里确实坟起来,像半个馒头。

他伸手过去,女孩先白他一眼,这才搭着他的手臂吭哧吭哧站起来,一条腿蹦着蹦到车边。英杨伺候她坐上副驾驶,开车直奔最近的陆军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门口,女孩睁大眼睛说:“这是日本人的医院!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

英杨的耐心要耗尽,强忍着说:“小姐!事急从权啊,这家医院最近了,他的血要流干了,折腾不起了啊!”

女孩回头看看车夫血淋淋的腿,鼓着嘴说:“那你带他去吧,反正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