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英杨愣在那里,看着浅间三转茶碗就唇饮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然而浅间饮罢了,却将茶碗递与惠珍珍,惠珍珍也双手接了,三转茶碗轻品慢饮,接着将茶碗奉还少女,柔声说了几句日语,大意赞美茶汤醇和,茶碗有清寂之美。
惠珍珍会说日语?英杨想,她不是杜佑中的情妇吗?为什么又同浅间交好?
浅间不知英杨心中所想,听惠珍珍称赞茶汤,便笑道:“惠小姐,我夫人的茶道极具修为,她若有机会来上海,必定要请您和小少爷来品尝。”
英杨不料他竟有夫人,一时忘记共用茶杯之事,感到骆正风这家伙不可靠,传的瞎话说浅间不喜欢女人。自从受了骆正风恶心,英杨见到浅间总要躲三分,此时放下七分心肠,庆幸浅间至少是正常人。
浅间见他正襟危坐,不由笑道:“小少爷到运输处来有何事啊?”
英杨不想同他提起七号码头。
他有很多托辞,却不敢轻易托辞。俄国教官说,特工最忌讳撒谎。
“能说实话时没人会撒谎,除非他不能说实话。”
出任特高课课长前,浅间有十年的潜伏经历,他是这行当的老手,英杨不能太过轻敌。他凭着感觉迅速决定说实话,于是说:“我想找管处长帮个小忙。”
“哦?小少爷遇着什么难处了?为什么不去找我?”浅间半真半假打趣。惠珍珍笑道:“浅间课长日理万机,小少爷不敢随意打扰吧。”
“惠小姐说的对,一点小事不敢麻烦浅间课长。”
“什么样的小事说出来听听,我很好奇。”浅间的桃花眼波光粼粼,望着英杨说:“看看管处长的神通能帮上什么样的忙。”
管翔经不起这句话,连忙笑道:“小少爷,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不敢说帮忙的。”
“是这样的。”英杨清清嗓子道:“我近来跟人学着做生意,弄了船芝麻想运去青岛,嗯,要从,从,那个……”
浅间的笑容慢慢消失,英杨不自觉的住口,屋里安静下来,被莫名的凝重气压充塞着。正在摆弄茶具的少女也停了手,只留着茶釜里滚水的咕咕声。
良久,浅间一笑:“小少爷,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英杨不敢接话。浅间抚膝长叹,转向惠珍珍说:“惠小姐,我有时候很迷惑。帝国的事业应当摈弃个人所求,可很多时候我们做不到,我自己都做不到。”
惠珍珍嫣然一笑,用流利的日语说:“浅间课长,我们中国有句老话,水至清则无鱼。水里有鱼才是正常的生态,人的私心都被满足,才有帝国的无畏。”
浅间眯眼点头,改用中文道:“惠小姐虽是女流,每每能发振聩之语,真是难得。我只是不明白,您这样的人物,为什么甘心被杜佑中那蠢材所困?”
惠珍珍略有失色,将眼睛瞟一瞟英杨,冲着浅间打个眼色。浅间却挥手道:“小少爷是自己人,不必瞒着他。小少爷!你也不要总想着杜主任,要做我的人才好!”
他说罢蓦然盯着英杨:“你,可以吗?”
英杨勉强笑笑:“浅间课长,杜主任是我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怎么了?他能帮你把芝麻运出上海吗?”
英杨缄口不语。惠珍珍劝道:“浅间课长,县官不如现管,小少爷也有难处啊。”
浅间拂手叫她噤语,只问英杨:“如果我能帮你运出芝麻,你能不能认我做顶头上司?”
英杨只得笑道:“您本来就是啊!”
浅间像听见最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后,笑到除了他没人知道笑从何来。满屋人在他的笑声里尴尬等着,等他终于收了笑,对英杨说:“小少爷,中国人有奶就是娘,我感受深刻。”
英杨的脸轰一声作烧,暗暗咬紧牙根,意气直冲囟门,叫他恨不能轰然起身,踹翻了风炉茶釜,唾骂浅间小瞧民族气节!
然而这样做不是合格特工。
英杨自问不算合格,贴英柏洲的冷脸做不到,投杜佑中所好做不到,现在连答允浅间的拉拢也做不到吗?
今天英杨违心周旋,是因为中国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干不过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就要腆着脸“有奶就是娘”,四万万中国同胞都在腆着脸,英杨很特别吗?
他索性展露汉奸特有的笑容,隐含恶意巴结道:“有浅间课长的栽培,我别无所求。”
“好!”浅间很满意,笑盈盈道:“小少爷自己经营的生意,不要轻易烦扰英次长,免得叫人说闲话。”
他说罢侧脸唤道:“管处长,把七号码头的批条拿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