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除了一个穿校服,一个穿病号服之外。
跳完操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但自由也仅限在这个活动大厅里。吴忧拉着纪风坐到一张桌子上,看来这是她的固定座位。
纪风很快发现,病人之间也有帮派。吴忧和其他年轻男女坐在一片区域,他们看起来都神智比较清醒、能够正常交流,因此有种隐隐的优越感。张阿姨等年纪偏大的病人坐在另一片区域,两边泾渭分明。
除了这两股大的“势力”外,也有不少中立派,三三两两分散坐着。还有人谁也不搭理,独自发呆或趴桌上睡觉。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两两作伴的人群中,就有郁霖。他和一个长发女孩面对面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各自拿着一本书在安静地阅读,好像周围其他人都跟他们没关系。
这是在精神病院里谈恋爱?纪风疑惑。
白天除了吃饭和睡午觉之外,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漫长到难以打发。说是自由活动,但娱乐方式很有限,无非是看书、打牌、玩游戏,时间长了都很无聊。所以像纪风这样新来的人,就成了大家今天的新奇消遣,更别提她之前还有冲开病区门逃跑的英勇事迹。
一桌人围着纪风轮番提问,叫什么、多大了、怎么进来的、什么病、主治医生是谁……纪风感觉自己在开新闻发布会。她一一回答,但在说到自己是什么病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下意识扯了扯袖口,想要挡住手腕的那道疤痕。
她的小动作被吴忧看在眼里,吴忧笑了,出言点破:“有什么好挡的?这里哪个人手上不是几道疤,不信你看。”
吴忧说着大大方方撸起袖子,把手腕放到桌上展示,伤口看起来比纪风还要深。其他几人也跟着拎起袖子,果然每个人手腕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痕。还有个人把裤腿卷起来,向纪风展示自己大腿上的伤口。
他们的动作和语气都很随意,甚至还带着笑,就像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原来自己小心翼翼掩饰的事情,并不是那么惊世骇俗、难以理解,有许多人跟自己共享着同样的痛苦。纪风有种找到同伴的安全感。
可他们毫不在意的态度又让她感到害怕:这样伤害自己,真的不要紧吗?
她在个体治疗的时候,向小范医生提出了这个问题。小范医生如临大敌,跟她说了一通如何正确排解情绪,最后他说:
“身体是每个人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是做一切事情的基础,将来无论你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答应我,好吗?”
小范医生真诚而关切地看着她,不带一丝鄙夷或恐惧,纪风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注视过了。
这样的眼神让纪风觉得,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正接纳和关心自己。
就算为了他,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
晚上,张阿姨早早便睡下了,吴忧在床上做瑜伽,纪风这才敢溜去上厕所。单人间还好,三人间厕所没有门真是个麻烦。
她刚在马桶上坐下不久,门突然猛地被推开,张阿姨风风火火冲进来,旁若无人地走到洗面台前,用手接了一捧水,大口大口喝完,还颇觉过瘾地长舒了一口气。
纪风瞠目结舌,张阿姨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态度也过于自然,让她都没来得及尖叫,只能尴尬地坐在马桶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张阿姨抹了抹嘴,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连门都不带上。
纪风这下真生气了,这是侵犯,是侮辱!她迅速处理完,走到张阿姨床前,见对方已经蒙头睡下,更来气了。
“起来!你起来!”纪风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能不敲门进厕所呢!”
“吵什么!你上你的厕所,我喝我的水,又不干扰你!成精作怪的样,就你们年轻女孩子事多,谁愿意看你们一样!”张阿姨骂骂咧咧,翻个身又睡了。
纪风气结。
关于吵架这件事,她的理论基础和实操经验都为零。林慧栀和纪平也不吵架,准确来说,林慧栀不屑于跟任何人吵架,因为那会有损她体面的形象,她再生气也只会抿起嘴,僵硬地转身离开。
纪风完全继承了林慧栀的这一习性,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整个十八年的人生当中,纪风根本不记得自己跟谁红过脸,更别说此刻她面对的是一个跟林慧栀年纪差不多大、有精神分裂症、在自己上厕所时若无其事冲进来喝自来水的阿姨了。
吴忧义愤填膺,要去帮纪风叫护士来评评理。纪风怕冲突闹大,也不想成为护士们的关注对象,她忙叫住了吴忧,息事宁人。
在普通病房的第一夜,纪风睡得并不安稳。受厕所入侵事件影响,她总觉得有人在窥探自己,她甚至有点怀念在隔离病房被关禁闭的日子了。
第二天的自由活动时间,纪风拿了本《飘》看。这本和《活着》一样,也在高中生推荐书目里。虽然被关在这里没法复习,但看看书提升一下文学素养也是好的,说不定能提高语文作文成绩。
即便身处精神病院,她也没能完全放松下来。从小一丝不苟的她,不能接受自己浪费光阴,必须做点事情把时间填满,时时刻刻保持提升,这样人生才有意义。
虽然目的很功利,但她很快就看进去了。吴忧见她没心思聊天,自觉没趣,便也随手拿了本漫画书来看。同桌的另外几人拿了副扑克牌,在玩小猫钓鱼。
纪风正沉醉在斯嘉丽的传奇人生中时,她们这张桌子来了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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