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这胡饼都搀土。再不摸到金,这点力气刨坑埋你赵二都够呛……就是那一处?”说话的人随手一指,身后的人就点头。

“对,我在墙上做了几号,方圆几里懂规矩的都不会扰你我的生意。”

“不错不错,崇仁坊都快成贼窝了。”对方嬉笑,接着躬身,老鼠般沿着衰草窜出去。

“唉,唉,你等等我,小十三!你别说话不算话!”

***

辰时,大明宫含元殿。

男人面色铁青地走出,身后跟着的小黄门捧着漆金托盘,直到行至远离大殿的廊下,那人才站住。他举目望天,天空渗出苍青色,而昨夜亮得出奇的那轮圆月,在此时却变得黯淡。

他身后的阴影里,老宦官再次走出,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小黄门把金漆托盘举过头顶,那上面放的是一套崭新的绯袍、金带。

“这次为查案,天家唐代对天子称呼可以是天家、大家、圣人。贵人泛指世家大族,有时也可称呼天子。特赐你绯袍金带,是对李御史的恩宠。这宗案子,好办,却也难办。昨夜裴相府里的祸事,恐怕只是个开始。”宦官站在汉白玉台阶最高一级,俯瞰荒草渐生的大明宫。身边的男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多谢公公提携。”

“无妨。”沙哑嗓音逐渐低下去,只有他能听见。

“老奴知道李御史如此为我卖命,不过是想早日与家人团聚,我已安排人去往河朔,打听你家人的下落。河朔三镇,又称河北三镇,是指<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位于河朔地区的三个藩镇势力,即燕蓟节度使、成德节度使、魏博节度使三个节度使的合称。但如今三镇与长安不相往来,纵使如老奴这般托大,也有办不到的事。”

男人背影在月光下被拉得极长,少顷,他点头。

“是,下官明白。”

他行礼后越过长廊、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不见任何人,而眼前终于出现御史台如豆的灯光时,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接着他从怀袖中掏出一张卷轴,徐徐展开,眼睛飞速掠过所有图上所画的东西,继而合上,心中默念着什么。玉卷轴中央浮出血迹,那血迹还是新鲜的,腥气飘进风中。

数日前,千里迢迢来京城,等待被选为王妃的十个女子之中,昨夜已在宰相府中死了一个。死者尸体失踪。而连带着一起失踪的,还有同在夜宴上的画师。

***

六更,卯时。

泥墙下,两个蛇行的人正靠近一具被虫蚁啃噬的尸体。

尸体面目焦黑、如同被炭火烧过,衣服却是完好。前面个子矮小的人先靠近、绕行一周打量,又摘下面罩、靠近嗅闻,拨开尸体的手,没发现任何抓握的东西,接着目光落在泥地里的笔上。

那是只用秃了的毛笔,笔杆却是上好的湘妃竹。末端依稀刻了两个字。黑衣人在瞧清楚那只笔后,目光骤然凝聚,继而眼角泛红。

“秦叔。”

面罩下声音是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是秦叔?”

身后的人才探出头:“什么,小十三,这死尸你认识?”

面罩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回应,深巷尽头忽而亮起火光。能看得清的地方、人声与马蹄杂沓,来者竟是南衙的禁军。两人立即回头,蹿进荒草丛中。然而那矮个子的又杀了个回马枪,以极快的手速,把掉在泥里的毛笔捡起来揣进衣服,才消失在黑暗中。

墓道里,黑衣人摘下面罩,前面的同伴终于回头,见对方脸上都是泪,大惊失色。

“怎么,你给南衙的人看到脸了?”

“不、不是。”小个子哽咽。

“秦叔死了。”

“秦叔是谁你倒是说啊。”赵二急了。

对方把眼泪鼻涕囫囵擦了一通,终于出声。

“平康坊的画师、秦延年。当年我来长安,就是他接济的我。我从前只会发丘,跟着他才学会的画。当年他想收我为徒,我说,我韦练命如蓬草,若是扎根,便会害死最亲近的人。果然,秦叔也死了。”

对方听得沉默,叹口气,把怀里藏的胡饼拿出来拍拍灰。

“这饼里没土,你要不吃点。”

“我不吃。”韦练把脸埋在手肘里,不到半刻就抬起头,眼睛像燎原的火光。

“方才回想,秦叔指缝里有松烟墨、可见死前尚在作画。浑身被烧得焦黑、衣裳却完好。这案子我从前在古书里见过,是借‘鬼火’杀人的法子。有人想借秦叔的死做文章,在长安城散播流言。他定是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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