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想到某个可能,韦练眼神暗了暗。
“如若法师当真与妻子情谊甚笃,或许……那夜,他看走了眼。”
“看走了眼?”李猊警觉。
“什么尸体在死后要被遮掩容貌?”她指点地面:“原本,如若不会被人发现,尸体即便是在深冬也会在数月之后迅速腐坏、变成枯骨。破坏尸体者想必笃定,发现尸体之人,一定是认识死者的人。又或,干脆就是杀死那女子的人。”
“画技与书道一体同源。原本,在看见那棺材旁的买地券之前,我尚且不能笃定。但仔细观察那笔迹之后,我可以确信,行宫里的《药师经变图》与石室里的诗文、无
畏法师手中所拿佛经上的诗文,以及曲江池那具尸体上的经文是同一人所写。她擅长用西凉技法描绘壁画,用那笔法学写中原书法却显得稚拙。”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李猊:“大人,方才我的推测不过是障眼法,世人都险些被骗了。真正的法师妻子是那个留在行宫中的宫女,而死在曲江池边的,才是被鱼公公带走训练为回鹘公主的女人!”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那女人代替了爬出石室的无畏法师原配被软禁在醴泉坊,作为假回鹘公主活着。而法师的妻子得以隐姓埋名在行宫中画壁画,偶尔与赶来曲江池边的法师幽会。而法师显然也知道此事,因此会经常给她钱财,以接济留在醴泉坊代替她受苦的同乡。但那女子不知道,那些钱并未曾被送到醴泉坊,而是被法师的妻子自己留下,买了昂贵且有毒的颜料。”
“但那夜,假回鹘公主知晓了真相。她先于法师妻子一步来到曲江池,与法师幽会。而法师在不知晓对方身份时,或许认错了人。发现不对之后,两人便扭打起来。贝壳划伤了法师,黑暗之中禅杖击打到对方背部,致使女子脏腑出血,随即毙命。”
“女子死后,法师发现她用的武器是贝壳,料想她是要栽赃给自己的妻子,于是将计就计,去御史台投案,希望御史台能直接把自己作为凶手抓起来,为此,他甚至把那个凶器禅杖带在身上。”
韦练像在讲述鬼故事,眼里闪着洞彻世事的光。
“但他没想过,他的妻子恰巧迟了一步赶到,看见了尸体,知道法师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事。心灰意冷之余,她在尸体脸上写下经文,若不是为了超度,便是为了让法师在重回故地时看见,知道她的遗愿。之后,她便回到行宫、坠楼而死。”
李猊沉默。
继而他开口。
“你为何便能断定,法师妻子是自杀,而非他人杀害?无畏法师又是怎么死的。”
“那首诗。”韦练低垂眼帘。
李猊思索片刻,会意点头。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这不是首夫妻唱和、情深意浓的诗,而是女子苦恋僧人,却不能跨越世俗藩篱的诗。那位妻子或许自始至终都不能确定,法师心中她与佛法究竟哪个更重要。就算他将钢针刺入心口也不能确定、死而复生后常在竹林幽会也不能确定。她的怀疑和痛苦让她常年用有剧毒的颜料绘制《药师经变图》,就算不坠楼,她也会因毒物入体,生谵妄之症而死。这是她给自己安排的结局,也是她以为的‘放手’。”
她看着圆圈里的小黑点,互相依偎、又纠缠不清。
“法师在知道真相之后,想必也知道了她写在经文里的秘密嘱托。‘断指迎佛祖、毁面见如来’,于是他照做了,或许也是为了给自己赎罪。无畏法师的尸体我验看过,确是血尽而亡。”她停顿:“而且,他手上的《药师经》里,那首妻子所写之诗的背面,便是他最后写下的话。”
“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李猊背出那十六个字,韦练恰巧抬头看她。月光照在她澄明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懂,又似乎什么都不懂。
“这便是他的遗言。”
第35章 ☆、药师咒单元番外
波斯胡寺内,夜晚寂静,星河辽阔。李猊看着她在地上画的推理图,许久,点了点头。
“此案若告破,你功不可没。”他看向韦练:“这回你与宜王的事我便不再追究。待愿意时再告诉我,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韦练心虚,摸了摸鼻子,把树枝搁下。
“查案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嘛。但大人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李猊点头。
“虽则已大体理出了头绪,但还需将证据收齐后,方能确定。还有……”他话还没说完,韦练就双眼放光地站起,拍了拍他肩膀:
“大人也发觉了吧!此案还有两个蹊跷之处,尚未解决。一个是在当夜,究竟是谁让那三人先后出现在曲江池且起了争执。若他们此前已经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那么突然争吵的原因,定是三人都无法独自决定、生死攸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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