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什么事能让三人都如此失控?或许,与《十美图》有关。或许,那位扮做回鹘公主的女子,已经知道了自己会被人盯上且命不久矣。她前往曲江池,本是为了求生。但又是谁将《十美图》之事泄露出去的呢?”

她看向李猊:“还有个疑点,大人应当也记得。”

“行宫内被毁坏的栏杆。”李猊忍不住接话。

“对!”韦练又赞许点头。

“那栏杆是被用药物天长日久腐蚀过,木质疏松,却需要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才会损坏,是有人算好了时日,刻意为之。”她说完又看了李猊一眼,安慰道:“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就算不查清,大人也能凭借笔记结案,鱼公公那边也能有个交待。”

李猊听这句话又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转脸时,却瞧见韦练的手还放在他肩上,就用眼神示意。韦练低头,瞧见自己方才太过得意忘形又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就讪讪收回手,装作没事地咳嗽一声。

“那么,属下告辞。”

“等等。”李猊埋头整理格目,将方才她说的要点都记下来,才缓缓抬眼。韦练察觉到不太对,不存在的猫尾巴又竖起来,警惕地往后挪了两步。

“你”,男人把毛笔抵在下颌上,若有所思,嘴角扬起,眼神却有点落寞。

“忘了此前约好的某件事。”

“什么事?”韦练细数近日所犯下的种种逾矩之举,却没想起有哪件跟他约好的事没有履行,心中忐忑,却也有点好奇。

“你答应过”,李猊将格目收起,走向韦练。他越往前走、韦练就越后退。

“若要再练习摸骨,得找我”,他低头,韦练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痒痒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就下意识把手抵在他胸膛,阻止对面再进一步。

“要找了旁人,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他手虚虚搭在她后颈上,声音也逐渐放低。韦练耳尖红得要滴血,突然在某个瞬间之后,她原本混沌的思绪变为一声惊雷。李猊已经放开了她,眼神只有瞬间的沉溺。她从震惊中回过

神,摸了摸耳垂,果然摸到个牙印。

——李猊竟然咬她!

韦练脸都气红了。自己这么尽心竭力地查案,他却恩将仇报,还记得她亲他喉结的事,等结案还不忘报复回来,咬完了还想跑!她一把拽住他衣角就往回拉,而李猊任由她拉扯,目光和冰水一寒凉。她踮起脚作势要咬他,却听得他如往常那种带着讽刺的淡淡声音。

“想好了,真要咬回来,今夜可不会这么容易收场。”

一种此前从未体会到的危机感从她的脊椎窜下去。韦练松了手,想立刻逃开此地。这强烈的求生冲动盖过了求胜欲望,于是她转身就跑。万幸李猊没追上来。在月色里,她步伐有点仓惶。波斯胡寺的弯月如钩照着她逃窜的背影,直到确认四下无人才靠在墙边,急于抚平砰砰乱跳的心口。

方才那瞬间,她从李猊的动作中,读出与从前很不一样的味道——很像从前在平康坊那些暗巷里她曾感觉到的男女调情的气息,但又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韦练努力回想,终于,她想起某个细节,叹了口气。

悲伤。李猊看她的眼神,总是很悲伤。那细微的悲伤总是一闪而过,被压在其他情绪之下,只有控制不住时才会有所显露。例如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听来是威胁,却又有些绝望。就像他并不期盼或者根本不抱期待她真会这么做。

该死。

韦练咬紧牙关,仰头望月。

真让人操心。像在路边捡到淋雨的流浪狗,明明不想管,却总无法忽视。

***

弯月之下,御史台中。沐浴的声音依稀响起在纸窗内,康六蹑手蹑脚地走近,清了清嗓子,屋内水声立即停止。

“有事?”李猊的声音有些喑哑,隔了会才响起。

“咳,在下确有要事禀报。按照大人的吩咐,在下领了北衙的令符去搜了醴泉坊内的回鹘公主宅邸,果然没搜到人。值事仆役门已于几日前逃走,想必是事先听到了风声。在下也搜了公主府内的衣服,果然与曲江池边的死者衣制相同。另外,韦练也与在下去验看过三具尸体,凭借发色、脸骨与体型,确认曲江池边死者为僧伽罗国人。另外,在行宫内坠楼而死的宫女,确也是僧伽罗国女子假扮,其年龄长相均与曲江池边死者相仿,而且……那女子随身带着个香囊,里边放的是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