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待《十美图》的案子了结,我们便不会再见面。”

赵二不说话,他伸出手,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好。若他惹你伤心了,便回崇仁坊找我。如今我有了差事,再等段时日便将崇仁坊那两件破瓦房赁下来,我们便有家可回。”

他低眉垂目,看着她紧攥着衣袖的手攥得骨节发白,就伸出手指、极小心地碰了碰,韦练立即把手收回去,像受了惊吓的流浪猫。他目光黯淡下去,两人就这么一大一小地蹲着,直到她再度开启话题。

“白日里,我在升平坊的破庙,见到了从前在河朔的仇人。”

“谁?”

“从前未曾与你提过。到长安之前,我是从魏博逃难过来的,在河朔收养我的恩人一家被刺客杀死了。当时我不在,没能救得了他们。那仇人与我打过照面,记得我的脸。我原以为他死了,但似乎……”她裹紧了衣服,把自己团成一团:“似乎没那么简单。”

“别怕。”赵二很是心大地拍了拍她肩膀:“有我在呢!长安八十一行摸金为首,别小看了我们发丘中郎将。”

“对了,说起这个”,她忽而眼睛一亮,从侧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赵二接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捧装在锦囊里金灿灿的菊花瓣。

“我想去查查,此花除了升平坊,还有何处会栽种。另外,若近日有带着此花香味的男子在长安归葬,定要告知于我。”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因案情有了思路而情绪大振:“长安水渠与折柳村连通之事想必你也知晓,那暗道是何时开挖、都通往何处,只有盗墓之人最易查出。靠你了,赵二。”

她眼睛眨了眨:“如今在长安,我最信你。”

赵二把手里的锦囊揣进怀中,恨不得现场翻个筋斗表忠心。

“包在我身上!哦对了话说”,他挠头:“安菩提那小子你还记得不,前日里他寻到我说要见你,有要事相商。说是必须得见你本人,与我说都没有用。”

“好。那便明日一早,老地方吧。”

她点头:“我去崇仁坊等你。”

“明日你没案子要查?”赵二忧虑:“万一…”

“没有万一。”韦练摆手:“御史台困不住我。就算没有那个狗官,我自己也会将《十美图》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带到秦叔墓前磕头。”

“那么便说定了。”赵二抬起手,目光和当年一样澄澈:“拉勾。”

“好啊,阿兄,拉勾。”

韦练也伸出手,刚要拉勾,就听见身后一声很是响亮的马嘶。还没来得及回头,李猊就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把人带到身后。

康六紧接着赶来,先看见赵二又看见韦练,最后才看见韦练和李猊紧扣的手,下巴掉在地上半天没捡起来,连圆场的话都忘了说。

“我以为你被…寻遍了长安,原来在此处谈、心。”

李猊没有回头看她,但在月光下韦练能看见他胸膛起伏,不知是从哪里跑回来的,看样子是千里寻人加害怕加撞见她和赵二有说有笑,气得不轻。

可他知道她认识赵二不是一两天了,有什么好气的?可惜康六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使劲挤眉弄眼,让她不要在李猊气头上再浇油,韦练才忍住没立刻回怼他。

其实更让她感觉奇怪的是他正握着她的手。

虽然围观者只有赵二和康六,而他们两人都知道她是个女子。这奇怪的感觉却并未有所减淡。

赵二沉下去的脸色更是加重了这一感觉。

“我是否与你说过,今后韦练有我照拂。”

李猊看向赵二,神情比眼神更冷。

“她的安危便是我的安危。你若不信我,便等着看。”

韦练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震住,接着便被李猊拉走上了马。她只能回头向赵二吼了一声等我,远远地、那人影已经变成一个黑点。

李猊单臂抱着她,将马骑得飞快。

韦练从未见过他如此驾马,简直像个亡命徒。乌黑的骏马在长安大道一路疾驰,仗着身上神策军的障刀和令牌无人敢拦,夜空中只有乌鸦在啸叫。

“李猊你…发什么疯!”

韦练终于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片刻,劈头便骂。

“不是叫你去查案么!寻我做什么!”

“查到了。”

“什么?”

“你别管,总之…真凶查到了。”

他终于停下马,而此时两人已经疾驰到长安郊外不知何处的荒凉园囿,远处河水在月光下荡漾,河边柳条披拂,寂静无人,适合杀人、抛尸、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