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之昴 第36节(1 / 2)

翻个身,再挪挪,她背对着他挪到了床边,轻声说道:“明天我想去老张家里看看,嫂子身体不好,老张在天津的时候老张能照顾她,现在我和老张全走了,就剩了她一个人。”

严轻不太关心别人的死活,张白黎的老婆更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林笙如果需要他陪她去,那他就去。

然而林笙忖度了半天,又道:“算了,安全第一,还是不去了。”

他听了,有点失望,心想明天自己还要在这屋子里再坐一天?

和她一样,他也是睡不着,一只手搭在枕畔,他盯着自己的睡衣袖子发呆。丝绸睡衣印着繁复花样,袖口嵌着一圈黑边,他的手撂在眼前,瘦得好似除了骨骼就是筋脉,骨骼与筋脉上绷着一层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瘦,或许应该多吃一点,可他现在这么吃也并不觉得饿。

忽然又想起了林笙白天说他的话。

眼前的手消失了,他陷入了恍惚中。她是对的,他似乎确实是对自己一无所知,甚至她对他都比他了解得更多,她还知道送他一台留声机、给他一张《蓝色多瑙河》。

想到了她,他翻身面对了她的背影,胸中涌出了浪潮一般的情绪。他不知道那情绪的名目与滋味,单只感觉那情绪对他风吹浪打,大风大浪全拍上了他的后背。

于是他欠身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而她抬手向后抚上他的脸,一边对他做了个“摁”的动作,一边从口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气声:“你也听见了?”

他一怔。

她僵着身体保持了侧卧姿态,轻声又道:“先别动,未必是冲我们来的。”

他俯身压着她,心中骤然恢复了风平浪静,双耳听见了门外隐约的脚步声音。

那声音非常的轻,高抬腿、轻落步,而且不只是一双脚,正在向他们这间卧室逼近。

二楼的屋子里,就只住了他们两个人。

这时,她那贴着他侧脸的热手猛的一抬:“我们起来。”

第52章 夜火

林笙赤脚下床,转身大步绕过床尾,在黑暗中停到了靠墙的行李箱旁。无声无息的将箱子放倒掀开,她一边回头望向房门,一边将手伸入箱子深处,拽出了那只卷成一卷的帆布袋子。将帆布袋子扔向严轻,她随即起身挪到浴室门口。抬手握住门把手,她一点一点的转动,将那扇嵌着毛玻璃的门慢慢推了开。

与此同时,严轻已经从帆布袋子里掏出了那把匕首。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林笙从浴室中出了来,手里有一道寒光随着她的动作一闪,是她没有武器,情急之下索性从浴室架子上取下了一柄剃刀。严轻往她的手中扫了一眼,心里知道那东西虽然叫名是刀,但它的刀刃太薄太弱,作为杀器,它是个一次性的用品,而且只能朝着皮薄肉软的部位招呼,扎不透什么,更砍不断什么。

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无法使眼色,于是他向她竖起一根手指,随即伸出手臂,用那根手指指向了床底。

他是要让她钻下去躲避。可她面朝着他,却是摇了摇头。

她固然不愿死,可他的命也是命。

走去靠门这一侧的角落里站住了,她算是躲在了暗处,如果入侵者闯过了门口严轻那一道防线,那么她还可以再做一次突袭。

这时,脚步声已经近得和他们只剩了一门之隔。弹簧锁里传出铁丝摩擦零件的撬锁声音,忽然“咯噔”一响,正是暗锁被破、房门开了一线。握着枪的一只手伸进来,枪口直接瞄准了前方大床,可未等那手后的头脑做出判断,那只手的掌根位置已经被严轻一把抓了住。

下一秒,那人被严轻拽得猛然向内栽去,而严轻一手抓了他的手,另一手的匕首刀刃已经切开了他那手腕的动脉。他尚未反应过来,先本能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手指一松,鲜血和手枪已经一起滑落到了严轻手中。严轻对着来人的眉心扣动扳机,而在枪响的一瞬间,他也看见了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只不过是抢占了最多一秒钟的先机!

这一秒钟不够他再开第二枪,只够他一脚将身前这具尸首向外踹去。脑浆迸裂的同伙果然让来者乱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间,严轻已经将房门重新摔了上。

房门装了最新式的弹簧锁,但也保留着往昔的插销。等门外的人反应过来时,严轻已经将插销插了上。

然后他背靠墙壁、站回了门旁。

门外人多,门内人少,但门外的人刚刚给他送了一把手枪,这就让他和他们有了短暂对峙的实力。扭头再去看林笙,他还是想让她先走一步,孰料他这一望却是望了个空,反倒是脚腕子一暖,是她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跟前蹲了下。

他在低头看她之前就已经随了她的摆布。一只脚顺着她的力道抬起来,她是给他的赤脚套上了皮鞋。

她的动作又狠又快,三下五除二的,已经连鞋带都给他系紧。紧接着站起来,她接住了严轻塞进她手中的手枪,顺便向后一抬脚,垂手将方才趿拉上的矮跟皮鞋提了上。可是未等她站稳,窗外忽然荡下两团黑影直撞过来。只听“哗啦”一声大响,那纤细窗格和大片玻璃已然粉碎。

房内只有林笙有枪,林笙未等那两团黑影撞入,已经举枪迎了上去。两声枪响过后,一道黑影中弹,从窗台向后翻了下去,另一道黑影则是躲开子弹扑了进来。严轻见势不妙,正要上前去帮林笙,然而身旁骤然流弹穿梭,正是门外的袭击者对着房门开了乱枪。

他下意识的就地一滚,而在他滚入床底时,房门轰然倒下,外头的人已经冲了进来。而靠窗那边响起了林笙的一声呐喊——可她向来不失态、向来不呐喊。

一刹那间,他想她是死了,被人杀死了。

热血从他的胸膛爆发,一路涌上他的头脑。外界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远,嘤嘤嗡嗡的听不分明,而他坠入了离奇境界——恍恍惚惚的,失去了恐惧与慌乱,又异常的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接下来要杀了外面那些碍事的人,好去看看她到底死了没。

抬手瞄准了床外那几双慌乱移动的脚,他连续几个点射,耗尽了枪中的子弹。

他像是聋了,一点不受枪声与惨叫的干扰,爬出床底的第一件事就是夺枪。房内地上倒了四个腿部中枪的黑衣人,都还喘着气,都还能反击。他就近抓起一人挡在身前,让那人替他挡了两粒子弹。那人自然是立刻死透了,而他接收了那人手中的枪,向外又是连扣两下扳机。

最后一枪开出去,他猛的抖了一下,有火流星穿透了他的右臂。他低头看,看见鲜血已经打湿了自己那条花里胡哨的睡衣袖子。

但是没关系,现在他是连疼都不疼。

地上的人还没死绝,但他想要为接下来的战斗多留几粒子弹。从地毯上拿起了林笙方才扔下来的剃刀,他抬手将散乱额发向后一捋,然后骑到了一名黑衣人的胸膛上。俯身一手压住那人的额头,他用剃刀一抹对方的咽喉。

然后他转身挪上了第二个人的身,那人本来也是濒死,他方才一枪打中了他的要害,他现在只剩了抽搐的力气。

第二刀抹过去了,他起身蹲到了第三人跟前,第三人已经死了,但他有他的谨慎,尽管他的右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但他还是给他补了刀。

可就在这时,第四人翻身爬起,拖着一条伤腿向外逃去。

走廊只亮着两盏昏黄壁灯,他没急着追,而是先摸索着缴了尸体的械。再摸,他那指尖有了光滑柔软的触感,是他摸到了林笙扔在床边的一条手帕。这手帕也有作用,他的牙齿和左手合作,用手帕勒住右上臂、打了个紧紧的结。

鲜血气息和手枪开火后留下的硝烟味道一起刺激着他,他一手拎着一支枪,走到窗边向下望。下面躺着一具尸体,不是她。她呢?她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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