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然而命运总是擅长开玩笑。

宋秋带着他们走遍了半个乡,拜访了七户从村里走出去的人家。每一扇打开的门后,都是同样尴尬的笑容,同样闪烁的眼神。不是他们不愿意帮忙,而是黄素兰这些年四处散布的闲言碎语,早已像野草般在每个人心里扎根。

那丫头啊,生下来就带着霉运。

她爸死得蹊跷,她妈跑得干脆。

连表妹都是,要不是沾染了她,不一定会烧成哑巴呢

这些窃窃私语乔潇潇从小听到大。她记得十岁那年矿难后,村里人看她时那种既怜悯又畏惧的眼神;记得搬到大伯家后,邻居们悄悄在门口撒盐驱邪;更记得妹妹高烧不退那晚,黄素兰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彼时,还小的乔潇潇不知道怎么就成扫把星了,只是,后来,那些突然降低的音量,那些躲闪的眼神,那些在她转身后响起的叹息,还有邻居的那一句:别让那丫头进门吃饭,用一次性杯子给她倒水,让她不得不明白。

正午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柏油马路,宋秋的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他站在第八户人家的门前,掏烟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最后,宋秋蹲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烟头的火星在指间明灭。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雾混着叹息一起吐出:能找的都找了,现在就剩那位了。

她乔万山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喉结上下滚动,能、能行吗?

烟灰簌簌落下。宋秋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高楼:当年,咱们村也算救过她一命,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帮了不少贫困孩子,人家受过高等教育,不能像是这些人那样迷信,去看看吧,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乔万山转头望去。

斑驳的树影下,乔潇潇仰着脸,细碎的光斑在她睫毛上跳跃。她站得那样直,仿佛肩上压着的不是见的偏见与苦难,而是整个天空的重量。

乔万山重重捻灭手里的烟,好吧。

乔潇潇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楚心柔的场景。

原本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破碎的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可老天爷终究是为她留了一线生机,给了她希望。

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筛落一地碎金。

楚心柔就坐在那流动的光影里,素白的棉麻长裙垂落石凳,衣袂间沾染了几瓣飘零的槐花。她执盏的姿势雅致,左手虚托着天青色的越窑茶盏,右手三指轻拈盏盖,阳光穿过她耳际散落的发丝,为那珍珠般的耳垂镀上柔光。

经历了一上午的冷眼与推却,乔潇潇的灵魂早已蜷缩成皱巴巴的一团,她站在乔万山的身后,惶恐不安。

不管宋秋、大伯和眼前的人说些什么,她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眨动,孤僻自卑。

一直到她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好,乔潇潇猛地抬头,恰好撞进一片温柔的春色里。

风过槐树,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楚心柔正抬手拂去肩头的落花,羊脂玉镯顺着她纤细的腕骨滑落,在阳光下泛着凝脂般的光泽。

当那双含笑的眼眸望过来时,乔潇潇看见里面盛着的不是怜悯,而是清澈见底的温柔。

那一刻,满树的槐花都成了陪衬。

【作者有话说】

叶子跟大家挥挥小手,这篇文,真的是放了好久了,还有人米?[捂脸偷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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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手臂上盘踞着几道紫红色的淤痕,像几条狰狞的蜈蚣。◎

归途中,村长兴奋得嗓音都拔高了几个调。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我早说过,咱闺女准行!人家到底是读过书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乔万山脸上也堆着笑,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跳,这回可多亏了她帮忙,咱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