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罗 第16节(1 / 2)

这年秋天,舒仪告别昆州,带着文绮和小柯东上入京。

从陆路走了大半月,到了矩州的地头。官道平坦,舒仪并不急赶,把车帘子掀着,一路观赏。但见路旁滚滚稻田,风过如金色湖海,直望不到边,一片物阜人丰的景象。

矩州正是三皇子的封地。舒仪一行只穿过几个县城,一路所见,都是屋舍井然有序,民众来往熙攘,繁庶程度不下曲州隆州等天子脚下。

文绮和小柯也看地啧啧称奇。

三人就这样闲散地赶着路,终于在十月末来到皇城底下。

这一日天色清朗,日头宛如金盘悬空,洋洋洒洒的白光照在城墙上,让暗灰的砖也渡上了微光,一闪一闪倒有些螫眼。舒仪从马车里远望出去,神策门前堵着好一些平民,吵吵嚷嚷。文绮奇道:“小姐,这些人堵在那里做什么?”

舒仪也不知道缘故,心里直犯疑,马车近到城门口,依稀听到央求进城的声音。不等舒仪等反应过来。城门内低沉号角响起,踏踏声渐近,一众黑甲军当前开道,从城内涌出来,侍立在城门两旁。

百姓极少得见这样的阵仗,顿时静了下来。最前头的百姓不知得了什么消息,远远地散开了。

舒仪三人排在后面,此刻却挤了上去。马车刚接近城门都被黑甲军士拦住:“今日太子奉命神策门迎弩族来使,庶民回避。”

这些人黑衣铁甲,盔上一簇青缨,言语间面无表情,犹如木雕石刻一般。舒仪一眼就认出这是保卫皇城的禁卫军。

太子迎弩族来使?舒仪微怔,心里暗呼倒霉。弩族是关外民族,民风彪悍,几百年来与启陵征战不休。尤其是一百年前的“玉督之战”,弩王领兵南下,节节胜利,最后以启陵割舍三座城池为结束,启陵视之为耻。后来弩族内乱不止,启陵才重夺三城。

两个月前,舒仪在昆州时已听说弩族快要结束几十年的内战,可惜弩族伤尽元气,想不到居然会有使臣前来。居然还与她进城赶上同一天。

小柯可怜兮兮地回头道:“这下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从早上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进过食呢。”他仿佛知道舒仪有办法,就一径用大眼睛盯着她。

舒仪瞥了他一眼:“能有什么办法,只有饿着。”

文绮轻轻地笑了一下,她一路看着舒仪同小柯斗嘴胡闹,早已由开始的心慌变成习惯,这时候忍不住开口帮小柯:“小姐,这一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奴婢怕小姐会饿坏身子。”

舒仪又嗔了小柯一眼,同样的话,怎么文绮的听着就特别舒坦。

当前的禁卫军早已等地不耐烦,呼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快回避。”

文绮高高卷起车帘。舒仪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领头的禁卫军。

那黑甲军士不过匆匆扫了一眼,脸色微变。禁卫军大都来自官宦之家,哪有不知道舒阀的,他顿时感到为难:“这……今天太子殿下亲临……”

舒仪道:“想是不会来得这么快,我们进城费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是平时,那禁卫军头领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此刻却显得格外踌躇。

舒仪含笑看着他,笑容亲切又温柔。忽然清脆的马蹄声急驰而来,转眼到了眼前,带起的疾风直扑舒仪的面颊,她抬起头,马上之人勒住缰绳,马蹄高扬,律律地长嘶,停在城门口。

禁卫军头领面色铁青地转过头去,随即变地惶惶不安。

马上的少年不过十六的模样,身着石青云锦,缎上织着金线,一看即知名贵非常,衬地他眉目俊秀,好似冠玉。他目光扫过来,问那禁卫军头领:“我太子哥哥到了么?”

舒仪忙收回注视的目光。太子哥哥——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封地,举朝能用这个称呼的,只有四皇子,景王郑衍!

禁卫军头领忙答:“禀四殿下,太子殿下尚未到。”

郑衍几不可见地皱皱眉,手执马鞭,往舒仪的马车一指:“什么人在这里挡道?”他嗓音清脆,慵懒中透着不羁。

禁卫军头领僵着脸,眼光朝舒仪瞟了瞟。朝中人人都知道,景王的母亲是刘妃,刘阀家主的亲妹,而刘阀素来与舒阀水火不容。

舒仪示意文绮将车帘放下,说道:“我们这就避开。”

第21章

小柯无奈,只得将马车带到城门外的“廖阁”,那原是神策门外迎送之处,此时聚了一些不得入城而等待的平民。

郑衍尚是孩子脾性,此刻见甬道上成列的禁卫军,别无他人。远眺城外,道旁本是杨柳垂条,逢冬凋零,露出远处山峦起伏,群峰如聚。山风习习扑面,但觉得神清气爽,心中为之旷然舒达,兴致大起,暗想机会难得,不如到城外驰骋一番。

他才把念头一说,禁卫军头领吓得冷汗涔涔,只劝道:“四殿下不可,如果您有什么闪失,属下等无一人担待得起。”

郑衍嘴角微沉:“不过去遛一圈,能有什么闪失。”说着,调转马头,就打算往城外去。

禁卫军头领却顾不得他的脸色,一把抓住马上镶饰着玉石的辔头:“四殿下,万万不可。”

郑衍皱起眉,心想,怎么如此麻烦。禁卫军头领只死死抓住辔头,不肯放松一步。

两人正拉扯间,一旁侍立的禁卫军喊道:“四殿下,太子殿下来了。”这下禁卫军头领方定下心,拿眼瞅着郑衍。

“还拉着做什么,放开。”郑衍甚有恼意地瞪了他一眼。禁卫军头领忙放手,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笑。

太子出行却没有景王如此随便。十二列的校尉开道,马蹄声整齐一致,十对藩龙旗帜迎风荡漾,远远地就瞧见仪仗迤逦行来。

太子郑信下了马车,就瞧见旁边有一匹四蹄踏雪的高硕骏马。

“太子哥哥,”郑衍喊道。

郑信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郑衍的脸,眉头微一皱,随即舒展开,笑道:“四弟是偷遛出来的吧?这就是父皇前几日御赐的青骢马?”

郑衍刚想回答,一眼瞥到太子身后随侍的礼官面沉如水,心里一动,下了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这是舅父献给父皇的,父皇就转送了我。”

郑信点点头,脸上含着笑:“刘国公真是有心了,这可是匹宝马。”

他的声音淳厚低沉,郑衍听着却觉得心底痒痒的,总有哪里不舒服,抬眼看郑信的脸色,笑容里没有丝毫异常。

太子把禁卫军头领招来,吩咐了几句。

郑衍站在一旁,看着太子温润的笑,不由想起,小时候看到的太子似乎并不是这个模样的。那时候,他也并不喊他太子,只喊二哥。两人虽是兄弟,却差了十五岁。他还由宫女带着玩时,二哥就已经在马上引弓拉箭,百里穿杨。

他就站在一旁使劲鼓掌,大哥二哥回过头来,每每朗声大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