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东宫来了个道德模范(1 / 2)
第380章东宫来了个道德模范
温禾指尖捏着那封刚拆开的密信,目光刚扫过首行时,身体骤然一僵,双眼猛地瞪圆,连呼吸都下意识顿了半拍。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发颤,方才看校场闹剧时的轻松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连额角的青筋都隐隐可见。
站在一旁的张文啸与高月对视一眼,皆暗自心惊。
温禾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而每一次,似乎都是大事。
二人虽满心疑惑,却也知道涉密之事不可多问,只能垂手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让陈大海立刻来见我。”
温禾迅速将密信对折,塞进袖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文啸不敢耽搁,躬身应了声“喏”,转身快步往外走。
高月见状,默默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打燃后递到温禾面前。
温禾抬手将密信从袖中取出,递到火焰上方,看着橘红色的火苗一点点舔舐着桑皮纸,目光闪烁。
直到最后只剩一捧泛着火星的黑灰,他才对高月颔首。
“有劳高中官跑一趟,还请回禀陛下,温禾定不辱使命。”
“县子客气了,奴婢这就回宫复命。”
高月躬身行了一礼,脚步轻悄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未多问一字。
温禾目送高月离开,转身便往自己的公廨走去。
刚在案前坐下,陈大海已跟着张文啸赶来
“张文啸,你去调二十名百骑,将公廨方圆百步全部戒严。”
温禾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无论是谁,若无我的手令,一概不许靠近,就算是百骑司的人也不行。”
张文啸心头一震,愈发确定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领命:“标下即刻去办!”
公廨内只剩温禾与陈大海二人。
陈大海躬身侍立,等着温禾开口。
他是百骑暗探统领,最清楚调动暗探意味着什么,温禾这般谨慎,怕是要对边境有所动作。
“即日起,调整百骑所有暗探的任务。”
温禾缓缓开口,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辽东、倭国的常驻暗探,还有潜伏在各官员府邸的二队成员,继续保持原任务不变,除此之外,其余所有暗探全部撤回调遣,给你们半年时间,我要一份详尽的情报。”
他抬眼看向陈大海,眼神锐利如刀。
“突厥那边,上到颉利等突厥贵族,下到每个部落俟斤的姓名、兵力、亲信,甚至他们内部的矛盾纠葛,都要查得一清二楚,阴山一带的布防图,包括布防轮换时间,兵力部署、粮草囤积地、骑兵驰援路线,半点都不能漏,还有伪梁,梁师都手下的将领、城池防御、与突厥联络的暗线,甚至他军中粮草的虚实、士兵的士气,都要摸得明明白白。”
这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陈大海瞳孔骤缩。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知道,自家小郎君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那就意味着,大唐将很快会对突厥全面开战。
他稍作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郎君,标下此前听闻,陛下已派使者去伪梁劝降梁师都了,就在您禁足那几日,此事……是否会影响暗探部署?”
他担心朝廷若真能劝降梁师都,这般兴师动众查探伪梁,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劝降不过是先礼后兵。”
温禾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梁师都占据朔方要地,背靠突厥,早有割据之心,从隋末到如今,他数次拒绝归降,这次也绝不会例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他假意答应投降,大唐也要接管他的地盘,朔方地处大唐与突厥之间,若是对突厥开战,他若与颉利联手,从朔方、突厥两面夹击,我大唐边防便会陷入被动,陛下让我们查探伪梁,便是要为后续出兵做准备,先除了这颗心腹之患,才能全力应对突厥。”
历史上李世民劝降后,被梁师都一口就回绝。
但贞观二年就被薛万钧和柴绍攻破了都城。
梁都师占据要地,所以想要进攻突厥,就必须要先将其拿下。
否则他便会和颉利,对大唐形成钳形攻势。
当然这一点,温禾根本不需要担心。
李世民他们肯定早早的就看到这一点了。
“对了,还有两件事要补充。”
他抬眸看向陈大海,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
“第一,从今日起,一直到明年春末,所有往返大唐与突厥的商旅,都要安排人密切监控,不仅要查他们带的货物,还要摸清楚他们与突厥贵族的往来,尤其是那些常去颉利牙帐附近的商队,半点都不能放过。”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
“另外,之前咱们收买的那些商旅里,若是有行踪可疑、或是对咱们的指令阳奉阴违的,不用上报,直接暗中处决,这些人既然敢拿了好处还心怀二心,留着早晚是祸患,免得他们泄露消息,坏了咱们的事。”
陈大海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随即郑重地点头。
他明白温禾的顾虑,这些商旅常年游走在边境,见利忘义是常事,若是被突厥人策反,很可能会把百骑的部署全盘泄露,暗中清理隐患,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
“第二,收购突厥羊毛的力度要再加强些,越多越好。”
温禾继续说道。
“但有一点要注意,这一次绝不能用盐铁和粮食去换,全部改用铜钱,盐铁是民生根本,粮食更是军中之重,给了突厥,无异于资敌,用铜钱换。”
他话音未落,又补充道:“让潜伏在突厥的弟兄们,多采购些他们的羊奶、肉干和马匹,羊奶和肉干是他们的日常口粮,马匹更是骑兵的根本,咱们多买一份,他们的军粮和战马就少一份,但切记,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暴露身份,若是被颉利的人察觉到异常,咱们之前的布局就全白费了。”
陈大海逐条记下。
温禾这是要从根本上削弱突厥的战力,等到开战之时,让他们陷入缺粮、缺御寒物资、缺战马的困境,不战自乱。
等把所有命令都记完,陈大海将纸折好塞进怀里,对着温禾躬身行了一礼。
“小郎君放心,标下这就去安排,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他看着温禾冷峻的神色,知道此事关乎大唐对突厥的战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离去时,脚步比来时更显急促。
陈大海走后,公廨内只剩下温禾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案边的舆图,目光落在灵州与朔方的位置上,忽然失笑。
“难怪之前陛下要把李世绩调到灵州,薛万彻又被召回长安,如今柴绍因为我被解除了军职,这么算下来,未来攻打梁师都的主帅,十有八九就是李世绩了。”
李世绩用兵沉稳,又熟悉边境地形,对付占据朔方的梁师都,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禾摇了摇头,心里却没多少波澜。
这事说到底,是朝堂与军方的部署,李世民大概率不会让他参与,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百骑司主事,专精的是情报与查探,而非领兵打仗。
一想到李世民在密信里给自己安排的额外任务,温禾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
“可惜了,看来历史上万户这个名字,以后是不会出现在史书上了。”
他轻叹一声,将这事暂时抛在脑后。
在公廨里补了半个时辰的觉,又在百骑司吃了顿简单的午饭,温禾才牵着自己的小马驹,优哉游哉地往工部而去。
刚走到工部衙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怒喝,声音洪亮得连门外的侍卫都忍不住侧目。
“什么叫没钱?窦静是要某亲自去民部跟他要吗?”
“年底之前,这些事必须做完!若是尔等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就自己去太极殿跟陛下请辞,别在这里耽误事!”
温禾挑了挑眉,这声音是阎立德的。
平日里这位工部尚书总是温文尔雅,极少动怒,今日竟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迈步走进衙署,刚拐过回廊,就见工部大堂内,阎立德正站在案前,脸色铁青,而左右侍郎和几个郎中、员外郎,都垂着头站在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身穿绯红官服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正是工部侍郎,此刻正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启禀尚书,不是下官推诿,实在是半年的时间太短了,陛下要咱们造的弩箭、甲胄,马蹄铁,数量实在太多,就算咱们现在就招募工匠,也未必能赶得及啊!”
阎立德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不耐,他睨了那侍郎一眼,语气冷淡地反问。
“你明日可敢在太极殿上,跟陛下说‘赶不及’这三个字吗?”
那侍郎瞬间脸色惨白,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发颤。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周围的官员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他们都清楚,阎立德平日里好说话,可一旦涉及到陛下交办的差事、关乎自己的官途,就会变得格外强硬,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阎立德看着众人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
“此事就此定议,没有‘赶不及’的说法,从今日起,工部所有人都要加班加点,一方面尽快招募各地的能工巧匠,另一方面加快进度,务必在半年之内,完成兵部要的所有器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是有人敢偷懒耍滑,或是故意拖延,休怪某不讲情面,直接奏请陛下,罢了你们的官!”
“诺!”
众人连忙躬身应道,声音整齐划一,再没人敢有半句异议。
温禾站在工部衙署的回廊下,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廊柱上雕饰的缠枝纹,将大堂内的争执尽收眼底。
直到阎立德拍板定案,官员们垂头丧气地散去,他才收回目光,见阎立德揉着眉心,拿起案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便笑着抬手挥了挥。
“立德兄。”
阎立德闻声抬头,看清来人是温禾,脸上的烦躁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快步迎了上来。
“嘉颖啊,你今日怎的有空来工部?莫不是百骑司那边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要找某帮忙?”
“瞧立德兄说的。”
温禾笑着上前,与他并肩往内走。
“小弟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但也想跟立德兄叙叙旧。”
阎立德闻言愈发高兴,当即引着温禾往自己的公廨走,路过廊下时,还特意叮嘱值守的小吏。
“看好大门,若有官员求见,便说某正与高阳县子议事,除非是陛下的旨意,否则一概不见。”
小吏连忙躬身应下,阎立德这才放心地推开门,将温禾请进了公廨。
公廨内陈设简洁,案上堆着厚厚的图纸与文书,角落里摆着几卷丈量土地用的绳尺,还有半块待打磨的黄铜。那是工匠们昨日送来的,说是要做军械上的铜扣。
阎立德请温禾在客座坐下,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青瓷罐,揭开盖子时,一股清甜的蜜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今年新收的槐蜜,产自终南山下的养蜂场,那里的蜂农专采槐蜜,比寻常杂蜜醇厚三倍,我特意让人留了两罐,寻常客人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说着,他取来两个白瓷盏,小心翼翼舀了两勺蜂蜜,又倒了些刚温好的泉水,用银勺细细搅匀,推到温禾面前。
“尝尝,这蜜不用煮,用温水冲就甜得很,你年纪轻,多喝点甜的,也能解解百骑司的劳乏。”
温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甜的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连日来处理暗探事务的疲惫都散了些,忍不住点头。
“确实是好蜜。”
阎立德闻言哈哈大笑,手指点了点温禾、
“你啊,往后要是想喝,就来我这,我这罐喝完了,再让蜂农送就是。”
二人就着蜜水,寒暄了一番。
上一次马蹄铁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欠了温禾不少人情。
特别是他带温禾去青楼,还被李世民给抓了先行。
至今他还觉得有些愧疚。
“说起来。”
阎立德喝了口蜜水,话锋一转,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你今日来,定不只是为了叙旧吧?嘉颖你可是,向来无事不登门的,直说吧,要我这工部做什么,只要是某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温禾放下茶盏,神色稍敛,语气郑重了几分。
“不瞒立德兄,此次前来,确实是受陛下所托,要做一件要紧的器物。”
他指尖在膝上轻轻摩挲,没有明说“热气球”。
一来是此事尚在保密阶段,二来怕阎立德一时难以理解能飞天的器物,只含糊带过。
“这件器物需要些特殊的材料,还得麻烦工部抽调些手艺精湛的工匠,且所有工序都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连参与的工匠,也只能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不能问全貌。”
阎立德闻言,眉头微挑,却没有追问细节。
他与温禾打交道久了,知道这他心里装着不少新奇想法,且但凡说是“陛下所托”,必是关乎朝廷机密的大事。
只是想到近日工部的境况,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敲了敲案上的文书。
“嘉颖,不是某驳你面子,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些官员为何争执?陛下近日催着要一批野战器械,光是弩箭就要五千支,甲胄三百副,还有两百辆运粮的牛车要加固,限期只有半年,工匠本就不够用,材料也紧张得很,库房里的好铁,上个月就被兵部调走大半,如今造甲胄都要掺些熟铜,连工匠们都抱怨说‘甲胄软了,挡不住刀箭’。”
“如今所有的好料,都拿去做马蹄铁了,十万呢,如今才不过造了五万罢了。”
“立德兄先别急。”
温禾抬手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迭的麻纸,递了过去。
“我要的材料和人手,都写在这上面了,你先看看。材料方面,需要轻薄坚韧的丝绸,最好是蜀地产的蜀锦,要织得密些,不能漏风。”
“还要些粗细均匀的楠木,不用太粗,像手腕那么粗就行,用来做支架,另外,还得要些石蜡和松香,用来涂抹丝绸的缝隙,免得透气。”
“人手方面,不用多,十名擅长织锦的女工,她们要把蜀锦缝成大袋子,不能有半点针脚漏风,五名木匠,要把楠木刨得光滑,做成能拼接的支架,再找两名懂冶炼的工匠,打造些小铜环,用来连接支架,这些工匠不用懂器物的用处,只要按我给的尺寸做就行。”
阎立德接过纸,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舒展。
这些材料虽不算常见,但工部库房里尚有储备。
蜀锦是去年蜀地进贡的,本是给宫中做赏赐用的,他可以去内库说情,调个十几匹出来。
楠木在南方的采木场有存货,上个月刚运到长安五十根,抽调几根给温禾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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