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拓跋聿的俏脸更红了,冯初的夸赞叫她恨不得头到自己胸口,就连口中的白梅都霎时间变得没那般甜了。
......
“闻陛下要你同本王一同前往武川推行官医?”
十月十五,下元当日,平城内宗亲贵胄、王公大臣随行太后、皇帝前往郊天坛。
旌旗仪仗玉带钩,五花骏马紫貂裘,连带着踏上的路似乎都叫车马错了层金。
除皇帝、皇储、太后三人于车銮内,其余均是骑马随行。
任城王拓跋允本在天子銮驾处随侍,见冯初在太女殿下车驾处,拉缓了辔头,落至冯初附近。
“回殿下的话,正是。”
“冯家视你为神子托身,取小字、抛头露面,然你我心知肚明,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女郎。”
拓跋允声音不大,恰好不过周围一二人能听见,“真拿自己作了神子,当心老而无依,满堂公卿,觅不得一夫家。”
“且,本王到底是男子,与本王同路前往武川,你当真不畏惧清誉有损?”
冯初骤然叫拓跋允这样一说,先是愣怔,观其面色,却并不像是来奚落之态。
不过是在他眼中,女子适龄而嫁,乃天经地义之事。
“殿下说笑了,你既真将初视作一般女子,怎好意思同初言及婚配之事?”
冯初不软不硬地回敬道,“况若真因着这句‘神子托身’便不敢前来结姻缘的夫家,想必也不过是庸碌之辈,这般夫家,是我冯初看不上他才是。”
“至于清誉,呵,这天下百年臣弑君、子弑父之事层出不穷,奸臣佞幸不敢相诘,反倒挂念女子清名,这可算是另一种‘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噗.......哈哈哈哈,”拓跋允遭受回怼,不怒反笑,“好个阿耆尼,果真伶牙俐齿。”
“本王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和胆子,敢去武川走一遭!”
语罢叱马而行,留得冯初心中激起火来。
她自诩才气,不输朝堂内外任一男子,虽不晓得拓跋允究竟是真心想试探她才干,还是想要看她笑话,她都知晓,这一遭,须得好好给天下人好好瞧瞧。
折冲万里、允厘百工,非唯有男儿能为!
车驾内的拓跋聿自也听见了外头的谈话,她与冯初呆的久了,多少也知晓,冯初看似温柔端方,心头总归是有不甘的。
拓跋聿正欲掀开车帘劝慰冯初,又听得一爽朗之音:
“王兄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老生常谈罢了。”冯初摇摇头,腰杆挺得笔直,“许是为我好吧,可惜都是些不大爱听的话。”
“哎,”拓跋驰挠挠头,这种事情他哪里晓得劝解,转了话头,“都要去武川了,临走前也不到我府上去坐坐?”
“你阿姊挂念你挂念的紧,日日在我耳旁念叨。”
冯初又何尝不挂念冯瑥?只是太女殿下缠她缠得紧,她又着实不愿她伤心失落,结果顾了这边忘了那头。
拓跋驰与冯瑥成婚后,她登门见阿姊的次数拢共也就两只手数得过来。
“.......劳烦郡王代我向王妃致歉。”
“你这就生分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拓跋驰笑着拿鞭子戳了戳冯初身下那匹马的鬃毛,“武川的乳酪还算不错,记得给你阿姊带些,回来后好好同她叙叙旧。”
“好。”
“初儿。”
“小妹。”
又是两道声音接连响起。
他们簇拥着冯初,将她围在中间,真真衬得她如同下凡的神子,神采奕奕,烁光华华。
拓跋聿原本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浓烈的失望与不甘,冯初不是她一个人的阿耆尼,在她失落气郁之时,除了她,还有大把的人会前来关切问询。
她现在还是一朵未完全绽放的火莲,周身便已然吸引了如此多人,日后呢?
“殿下、殿下?”
身侧侍候的李拂音见她出神,连唤好几句,才将拓跋聿再度唤回了神。
奈何微风不解意,无端拂帘,吹起罅隙,恰是少年人相望。
盈眉含笑,石中生火。
祭天设醮,行傩的萨满、道人、沙门,来来往往,经声悠长,分外庄重。
头戴冠冕的小殿下端着身子,礼数周到,站在皇帝身后,仍忍不住忐忑,说来也怪,每当她忐忑时,会下意识望向冯初。
而每一次,都恰巧能瞧见冯初亦在瞧瞧望着她笑。
她在.......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