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杜知格似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指着她收至一半的残棋,“在下学棋不久,论弈力,在下是比不过您的。”

“然而这几日下棋,郡公弈路看似精打细算,却是失了大局,再无高瞻远瞩。”

杜知格话说得愈发凌厉。

“......小冯公,不,阿耆尼,”杜知格替她收好棋子,“我无意庙堂,您是知晓的。”

“太苦的话,可以向他人倾诉的。无需一人相扛。”

她真真是带了仙气的人,“不论怎样,在下也算是郡公的门客,理应为郡公除忧解难。”

......

“呵......哈,”冯初浅笑,明媚如霞,眼角凝露,“杜大人啊......杜大人......”

她并未言自己的事,还复从棋盒中取出棋子,落于一角,“杜大人不会生怨么?”

生怨?

“何仇何怨?”

拓跋聿意欲提拔的乞伏丹江,是冯初屡次同冯芷君上书弹劾而留中不表之人,亦是逼杜知格家道零落,前来平城的仇人。

冯初的弹劾不曾奏效,拓跋聿的提拔却得了准许。

任是换作谁,怕都会与冯初心生龃龉。

“此事啊......”杜知格眉间笑意未敛,“在下固然对暂无法行报复之事,可知格此生,也不是为仇家而活的。”

“既无煎熬,谈何龃龉?”

“......”她太过洒脱朗朗,空谷幽兰,到底比佛前莲来的自在。

无煎熬,便无龃龉。

谈何容易。

“况且......在下心里,还有蓟娘呢。”她直直将心意剖露给冯初,“在下爱慕她。”

朕爱慕阿耆尼。

无端的,拓跋聿的面容出现在冯初脑海中,少年纯粹的爱慕,她只得选择辜负。

她和杜知格到底还是不同的,杜知格的爱恨情仇并不只纠葛在一人身上,拓跋聿的爱恨情仇写满了冯初的名姓。

“在下说这些,并非是让郡公同在下一般洒脱不羁。”杜知格通透如斯,“不过是好言提醒郡公,您背负那么多人的期待,担上重担,也好歹仔细瞧一瞧。”

“究竟哪些是郡公想担的,哪些,是郡公不得已担上,碍于道德伦常......而强求呢?”

冯初罕有地缄默了。

她想担的太多,想护住的也太多。

国家的兴衰、苍生黎庶的死活、家族的荣耀、拓跋聿的爱恨。

她把一切都一股脑地往自己身上抗,好似她要做国家柱石,凭她一人就能让大魏坚而不破,黎庶苍生是她一人就能普度,冯家兴衰荣辱凭她一人维护。

拓跋聿.......

她待拓跋聿呕心沥血不假,但当拓跋聿升起‘不符’她期望的念头时,她会失望、会悔恨,会埋怨为何这棵树不能长成她所期望的那样。

也会一步步引导拓跋聿做出她所想做的举措。

太女之位到皇位,贪爱到敬爱,乃至心死都只肯自我了结。

无论真心或是假意,有意还是无心,她利用一个几岁的孩童的依赖当自己前程的垫脚石,本就不甚磊落。

“郡公仔细想想吧,这盘棋......来日再会。”

她的心早就不在棋盘上了。

杜知格长拜,“愿那时,郡公能胜在下一筹。”

【作者有话说】

聿儿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聪明[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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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莓脑子里俩声音天天打架:

一个:你更这么快,你下本书想好怎么写了么就更这么快

一个:管它呢,早点更完还能把一些小惊喜早点搬上来。

(我不会告诉你们有人给树莓的渡平城作了序[写的超好我惊叫],[害羞],也不会告诉你们,树莓在构思的新书会是魏晋南北朝的最后一本[吃瓜]但不知道要不要写简单点。

[每天都在想怎么把文章写简单点,一上手又宛若汉弗莱上身的树莓如是哭道])

第49章 長燈

◎她生来就是要再造河山的。◎

“紫乌,替朕换一身素净点的春衫,朕想出宫,去太学,不要带太多人。”

李拂音去后,周身伺候的活计都由紫乌接下来。

她做事也体贴,沉稳老练,就是.......是太后的人。

“在宫门下钥前回。”

紫乌唱了声诺,寻了身浅色的衣裳替拓跋聿换上。

拓跋聿站得笔直,阖上眼,任由宫婢们替她系上衣带。

常言道,三思而后行。

从前她许多事都做的太急,不加思量,急于求成,又仗着有冯初替她善后,犹如春日惊雷,雷声大,雨点小。

每每被太皇太后逼问,便失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