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晚风呼啦啦催扫一地残叶春花,前来添灯的下人口中哼着小曲儿,合上房门,纵使屋内格外暗,他仍旧能拈着铜勺有序地自上往下添油。

怀中取出火折子,背着门房漏风处吹了吹,点上了灯树。

屋内一角霎然明亮了起来。

正当他他转过身,哼着曲儿,欲去另一边添灯时,这才赫然发现冯初在堂前坐着,一直不曾出声。

“郡公!?”添灯的僮仆当即慌乱,手中盛着石漆的小桶险些掉在地上打翻了去,“郡公恕罪,小的──”

“......添了灯就出去。”

冯初的话音格外疲惫,前来添灯的僮仆都吓了一跳,连连称诺,忙不迭轻手轻脚添了灯,退将出去。

木门合上,带起的风让屋内灯火幽微,半晌复明。

“小冯公为国为民,为名为利,怎么就不为自己?”

她那时不解,未曾展露疑惑──为国为民乃毕生之志,为名为利更是为己,哪里到了杜知格口中,就不是为己了呢?

今日却恍然,不是的。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想起李拂音刺杀姑母的那个晚上,那个令她二人一去不复返的夜里。

佛堂的铜灯烛火和今日一般半亮,沉静明秀的小皇帝跪在蒲团前,有礼有节,按着她的手,同她诉说遥远国度的故事。

彼时的贪爱敬爱那般分明,爱与恨的界限那般明晰。

如果没有李拂音的这场风波,她与陛下会陷入这无底涧么?

她应当会毫无纠结愧怍,在朝堂上英姿勃发,驰马喝江山。至于陛下,她会等她走上‘正道’后,替她相看良人,来日诞下皇嗣,再护好大魏江山。

诚然心有酸涩,可是不曾出格的人,亦不会心有愧疚。

问心无愧下,那点微不足道的酸涩,似乎也就不那么难熬。

世事也好,人心也罢,又岂能尽如人意呢?

而今心有鬼魅,丛生暗愿,言行难符。

她从前问拓跋聿贪爱敬爱之分,临到自己身上,她呢?她又分得清贪爱敬爱么?

她一次次对拓跋聿的放纵,又何尝不是在一次次放纵自己的心啊。

“不......不,这样不对......”

即便拓跋聿已经渐渐展露出她作为一个君主的才能,冯初仍会执拗地告诉自己,要将她当作晚辈。

她对她动心已是大过,若不能克己,便是过上加过。

心魔已起,怎好将息?

冯初梦魇般行至桌案前,铺陈纸笔,研磨松墨。

皓腕在砚台上逡巡盘旋许多圈,都不曾发觉墨磨得过浓了,许久才发觉墨稠,颤抖地端起盛满清水的小盏,跌撞着将它们倾泄。

淡了。

又拿墨条去磨。

反复折腾几次,墨不是浓了就是淡了,好容易调出浓淡适中的翰墨,冯初顿觉自己痴诞。

提笔蘸墨,字迹凝滞地写下一个‘臣’字。

墨珠‘啪’地滴落,毫不留情地剖开她内心的凝虑。

冯初抿唇,将写废了的纸稿扯至一旁,深吸平复。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以极为凌厉地手段,诉说着她的懦弱:

“臣,雍州刺史冯初,谨奏陛下。......河南之地,乃国中稼穑重地,中原沃野,不可不察。臣忝列百官之列......自请为国营洛州......”

......

冯初的奏疏一式两份,分别送入了太皇太后手里和拓跋聿手中。

紫宫金阙,拓跋聿捏着手中的奏疏,好容易稍稍抽干净杂思的心再度被纷纷扰扰填满。

她万万没想到,冯初会自请外任,就因为一个吻。

逐渐长开,显出殊色的拓跋聿冷笑着合上奏疏。

好,好得很,冯初。

【作者有话说】

[吃瓜][吃瓜][吃瓜][吃瓜]无奖竞猜,冯初外任前能不能两人在一起[狗头]

无奖竞猜,没有心的树莓,这次想让人分开多久[狗头][合十]

第52章 荒唐

◎愿陛下远离伤痛,苦厄皆散,毋染尘埃。◎

“远离中枢......你和皇帝间......”

朝中不会有什么事能瞒过冯芷君的眼,天子祭西郊,回宫请冯初同乘车辇,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结果是冯初仓皇离开,极为失礼。

言官的弹劾还未至,冯初自己个儿的请任地方的奏疏就先一步来到了眼前。

“可是自己选的马儿不听驯,你为难了?”

‘马儿’‘驯’,这般字眼落在冯初耳中着实刺耳,然而面对冯芷君,她也不得不收起那点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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