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就,就是她。”

气味比景象先一步冲入冯初的鼻腔,枯草下的人瑟瑟发抖,染毒生疮。

“打开牢门。”

冯初二话不说,解了身上的斗篷,在一片愕然的眼神中将斗篷裹在女人身上。

女人根本冻得没法睡沉,见有动静,恍惚睁眼。

“大人,此女龌龊──”

冯初一记眼刀盯死在出声的亲随身上。

她将人打横抱起,吩咐道:“去驾马车来,另唤陛下谴来的医倌候命,你,去让府中准备温汤和易克化的吃食。”

安排好这些,又盯着狱卒:“今夜之事,给我烂在肚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先来禀告本官......走漏了风声,便是佛祖来了,都救不了你!”

“我们走!”

冯初抱着柳娘,足下跫音回荡。

监牢的路那么长,她今日将柳娘带了出去,可是在她身后,又有多少柳娘呢?

这些人所作所为,真真是擢发难数!罄竹难书!

......

“阿琅好文采。”拓跋聿请宗室入宫,唯独对拓跋琅青眼有加,“王叔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欣慰。*好好学,待再过几年,朕定复你家爵位。”

“臣,多谢陛下厚爱。”

这边似兄妹亲厚,身后拓跋宪身旁的随从却泛起了嘀咕:“殿下,陛下突然对任城王世子这般上心,是否有深意啊?”

“深意?”

拓跋宪勒着马儿,不远不近地坠在拓跋聿身后几丈,“都是妇人养出来的孩子,话投机些,也算正常。”

“家里头男人没了,女人当家,母强则子弱,就是这文文弱弱的臭样。”

他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些,任城王府的人,他都瞧着觉得眼睛疼,汉学、佛法,这些东西有什么可学的,将鲜卑人的魂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就不怕陛下与任城王世子亲厚......”

拓跋聿在朝中几乎是宗室定心石一般的存在,连接着冯芷君与宗室,调和双方。

无人盼望她诞下子嗣,垂涎着太皇太后薨逝后,身下皇位,花落谁家。

然冯芷君和拓跋聿都不是傻子,铁定不会在强势的宗室中选择继位人。

任城王一脉,却是无论身份还是年岁,都算恰好的。

“......哼,此事......亲厚便亲厚,陛下同同宗兄弟亲厚,难道不是我拓跋家的好事么?”

意识到自己现下所处位置,人多眼杂,拓跋宪很快掩下心思,叱声道。

亲厚又如何?

他经营多年,难道还不能让他的子嗣,入宗庙,奉他神主么?

......

洛阳雪下了足足七日,终于开了晴。

刺史官邸,院内南天竹的红果落了不少在雪里,偶有不怕死的雀儿拿喙啄几下,见冯初踏雪而来,就又惊走了。

闹得冯初讪讪止了步。

“郡公,柳娘醒了。”柏儿在檐下耽搁了半刻钟才来禀报冯初。

倒不是她怠慢,这些日子以来,冯初每日能休息上两个时辰就是阿弥陀佛了,柏儿着实怕她身子垮在这洛阳城内。

采撷南天竹果子的手一顿,收回,二话不说急步前往柳娘的别院。

她带柳娘回来安置下后,方觉触目惊心,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擦伤,十根手指指尖冒出半长不长新长的指甲。

甫一至府中就泛起高热,无一刻清明,让人心焦得很。

如此反复四五日,才有了好转。

至于高严那处,也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不好打草惊蛇,还只能暂时扣住他。

冯初想着,踏入屋内,榻上人听见动静,并未有动作,双眼无神盯着床帐。

“这是怎么了?”冯初问向一旁医倌。

在她发话的一刹那,柳娘有一丝的讶异,斜眼瞧了她,然这等动作也不过转瞬而逝。

“回大人,她身上......应当是已无大碍,但是醒来后,便一直......这般模样。”

身上无碍,那便是心病了。

“你们都出去吧。”她好容易从鬼门关捡了半条命,却见周围这么多人,难免畏惧。

“诺。”

冯初在榻旁坐下,伸手替她拢了拢被角,“小娘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您......便是新上任的刺史?”

“是。”冯初以一种平易近人的口吻朝她道:“我姓冯。”

“......呵,当今太后,也姓冯。”柳娘听了她的话,头一句就夹杂着暗暗的嘲弄。

冯初并不否认,“是,太皇太后乃我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