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周见山从窗户那朝外看了眼,出来了。

方文不明所以,但仍是照做。回来后举着洗干净了的猪肝色的手,啥也不敢摸不敢碰,生怕给弄脏了。

陈诩瞥了眼:“护士啊?”

“啊?”方文没懂。寸头原来还端了个碗,越走近越香,闻着还有股辛辣味。

“保持无菌等着给人做手术呢,”陈诩指了指带回来的塑料袋,“冻疮膏,把你那手抹抹。”

又转头看一边等他说完的哑巴,“我不喝,”汤摆在柜台的桌面上,呛人,“讨厌生姜。”

周见山比划:【外面冷,喝了不容易感冒】

【感冒了你不能来店里。】

【那我就一天都看不到你。】

陈诩只好捏着鼻子喝完。当天晚上九点多,笔一扔就搂哑巴进被窝了,许雾给他打电话:“祖宗,交稿。”

“再说吧。”陈诩闭眼。

“又来这套,”那头的许雾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了,“…钱给你赚你都不赚,那可是钱啊,马尼,人民币,换句话讲能不能给人于扬君几个小孩做个榜样,你好歹带人家来,哪有这样——”

“嘟。”

手指点开微信:“这两天一定。”

对面发了个举菜刀的表情包,半分钟后又发了个窝囊痛哭的卡通小人,最后又是个头顶冒火的小人,“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一分钟之内人格反复丝滑切换。

卧室关了灯,大概是师徒间的心电感应,陈诩也在一片漆黑中小声地哭号。

期期艾艾,可怜得很。

等了几天有人上门给饭馆通上了燃气,橙色的管道从小院里的水槽一直通到厨房。方文的手泡在热水里,痒痒的,冻疮膏挺有用,红紫色的痂斑淡了许多。

方文抬头有点恍惚地将四周看了眼。最近他越来越频繁地往这里跑,快要过年,往年他和奶奶两人在家,奶奶会包好几种馅的饺子。

其中一只饺子里放一粒花生米,每回都是他吃到,奶奶就说:“文文好福气。”今年奶奶卧床,有钱买药后说话比夏天时底音足了些,但要忙活着包饺子身体还是吃不大消。

新年越近,方文越惶惶。老人如迟暮,不似年轻人如骄阳,抛物线下沉,他害怕饺子是一个节点。

然而在小巷饭馆待得时间越久,他就又越愧疚。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这里,看水珠从玻璃门上滑落,洇成蜿蜒的数条痕迹。

他谴责自己,奶奶在等他,而他在这里贪恋着这份温暖。自己实在不该有这个自私得几乎等同于将对方“抛下”的想法。方文揉揉眼睛,鼻尖一股草药味。

然而——

这里实在,太像个家。

第99章 牛肉

小道消息里原本要在年前重新开业的南市场——现在是南商城, 开业的日期延后了。

陈诩出门接菜和转悠的功夫听见些周边的商户抱怨,说现在要是开不起来,那估计得过完年到春天往后了, 一条街上之前还时不时能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敲打声里面传出来。

最近没动静了,出入口用长长的铁链锁着,看上去莫名萧条。

“估计早着呢,”李建华扒了口饭,“先是工资没按时发, 有人闹来着, 加上前几天有吊工摔下来了,三层楼那么高,摔到后脑勺,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陈诩拉板凳坐, 倒了杯饮料推过去:“摔到后脑勺?一般这种高空作业不是会系绳子吗。”

李建华早上没吃饭,有点犯低血糖,一杯可乐进肚里, 又风风火火吃了一盘子饭和菜。

这会儿才舒服一点,摆手, “那绳子根本就不结实,拴个人都颤巍巍的,吊上去晃来晃去的就更够呛了。”李建华咳嗽, 嘴里东西咽完说,“我听我们出租群里说的,小张他弟就在里头干装潢。”

“那也敢用这绳儿。”陈诩看到过悬空的那些工人, 确实很细,不太正规的样子。

“省钱呗,弯弯绕绕说来说去不就都是钱的事, 出事当天下午就全换成合规的吊绳了,早干嘛去了?”

“这能告吧,”陈诩拎着剩一半的可乐瓶,自己也喝了口,“尤其是拖欠工资,现在不就打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