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而当贵妃隔着珠帘把卷轴扔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时,觉得这画同秦延年的命一样,被所有人轻贱。
男人继续凝视那具不能瞑目的尸体,终于,他在发现某个物事时眯起眼。
那是半枚鞋印。
草鞋的印迹,在靠近尸体的一侧,恰好落在尸体手边。显而易见,是死者死后才来的。对方显然是惯偷,且身体灵巧,鞋印也是少年人的尺寸。只是对方大意,没想到尸体没被搬离原处查办,而金尊玉贵的御史台竟愿意捂着鼻子在乱葬岗般的崇仁坊徘徊半个时辰。
“野猫。”
他哂笑,目光落在鞋印转弯处、泥土剐蹭的方向。
那里草丛略有倒伏、远处,石佛像散落在枯树间。他指了个方向,站起身,轻描淡写。
“追。”
十几个兵士就鹞子般从破墙翻过、奔向他所指的方向。
“该死。”
墓道里,韦练吐掉嘴里叼的苇草。
“狗官长了双狗眼,竟叫他瞧见了鞋印。”回头、赵二已经撤出几尺远,对她拼命招手:“看清楚了?快走!”
“不妨事。这墓道四通八达,堵一个便可。”她慢悠悠跟上,最后看了一眼外边的天光。
“待下回见面,我便要狗官知道,包庇罪人、让秦叔蒙冤是什么下场。”
她握拳。
“若他是主犯,我便杀了他,给秦叔报仇!”
第2章 ☆、傀儡词01
三天后,西市。
市鼓敲过三声,等候在坊门前的人就鱼贯而入,臭气、香气与食物气息混杂一同,最后变成滔天红尘。
临街的酒肆二楼坐着个人,他独占一个坐席,只因在桌上放了把错金银的障刀,店家就把他请到上座。
那刀是神策军的制式,而在当今长安,除了左相手里的南衙禁军,就是宦官手中的神策军在维持崤山以西摇摇欲坠的太平景象,顶住西侧吐蕃回鹘、北侧河朔三镇与河东豪族的虎视眈眈。
经历过饥荒和战乱的人们,脸上都有惊慌神色,连讨价还价也小心翼翼。他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低头喝酒。
桌上酒菜全素,他吃得心不在焉,腰却始终挺直如枪。
三天了,裴宅夜宴中死去的女子尸体离奇失踪,下落不明;秦延年的笔也不翼而飞、面目被烧毁,身份无法得证。如果再不能破案,先耗尽的,或许是宫
中那位权宦的耐心。
而再不抓紧时间,按照宴会上那句谶言,图上的女子们将接二连三死去。
楼下终于有人上来,是个面目整齐干净的青年。唇上的髭须与浅色瞳孔彰显他的胡人身份,而他自己也从未遮掩过。身侧配着障刀,与男人桌上的制式相同。
“康六郎,裴相家中有何异动么?
“没有。那夜案发之后,下官便安了手下去守着。有天子口谕,裴相和南衙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但总归…”
“我晓得。将堂堂宰相锁在家中不上朝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恰逢近日休沐,待明日朝会之前,他定要想法子出门。届时若案情仍不告破…”男人将白玉酒杯顿在桌上:“来日下狱的便是你我。”
少年缩了缩脖子。
“好,属下知晓,这就去加紧找画功好的仵作。”他说完又想起什么似地欲言又止。
“讲。”男人没抬眼,把最后一杯酒饮尽。
“其实平康坊那边倒是有个人…”
“平康坊不行。”男人斩钉截铁:“说了多少次,康六,烟花巷不是我等该去的。你想被灌醉了拿印去劫狱、还是被人割了脑袋领赏?”
“不是,我…”少年挠头,不说话了。男人摆手,他就退下。半晌过后,午市鼓声又响,熙熙攘攘的众人作鸟兽散,而他眼睛微眯,在人群中锁定一个穿青色道袍、背着竹书箧的人。身量小、步伐似有武功,面皮白净,似男似女。
他心中过电似地,有种预感,仿佛终于有一次赌对了。
三天前的卯时,他张贴在西市招纳贤良的榜文就被人揭走,但三天后,揭榜之人仍未现身。此举不仅在笑话他没有办案能力、也在笑话长安漏洞百出的夜巡守备。
三天前接到榜文被无名人揭走时,他在墙前站了半宿,终于在污糟遍布的墙上发现一点痕迹。
那是指甲抠痕,边缘有微不可见的蔻丹,沾在墙上,恰与身量等高,比长安男子均等身量低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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