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康六看向韦练:

“若河道里所刻的字都是真的,便是说,凡有此佛处,皆有‘百花杀’的信徒。”

“那刻字接下去写的是,‘百花杀’在东海郡布施千万,但若要加入‘百花杀’成为其宗门的掌事,必须舍弃身上一物,以奉药师。”

韦练点头。

此前大奉先寺沙门案件中不能理解的线索此时都串了起来——断指、坠楼、弃手、毁面、割喉。只一个还可以说是意外,但每个都如此……便不能说是完全的巧合。而现在的长安城里,按照《药师经》通行的程度,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供奉药师佛,究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这环环相扣的事件是从十年前开始发端的,那么一切便也可以说得通。

“接着,那刻字便换了个人的笔记,歪歪斜斜,好似年幼初学字之人所刻。”康六继续:“写

的是数年前在折柳驿来了一伙东海郡的灾民。为首者乃是四位东海郡某村的耆老,说是此处有妖物,借口屠光整个村庄。但村中也恰遇灾年颗粒未存,那些灾民便以原村民的人肉为食,掷骰子决定吃哪一户的尸身。彼时,折柳村的破庙便是屠场。灾民拆毁村中铜器,熔铸了手持金刚杵的药师佛。直至吃到最后一户,发现那是个死去多时的女子,女子尸身已冷,怀中抱着的孩子却尚有余温。”

“那孩子不足六岁,村民将其带到屠场时,地底传来奇怪声音,似是婴儿啼哭。接着药师佛震动,落下铜泪。”

康六停顿:“此事现在想来,当是地下河水上涨,碰上了地震所致。”

“但村民大受震动,认为留下此子乃是上天的旨意,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不能记事,便留了这唯一一条命。这孩子初时不会说话,村人都以为是哑巴。如此三年,东海郡灾民已在折柳村扎根,有人强抢了临近村落的女子为妻,那被抢来的女子受尽苦楚,只有那孩子对她屡屡救助,女子便拿她当做阿弟看待,并告诉他,自己姓崔,有个妹妹年少时即被选入先帝公众,生死未卜。而此时长安再逢兵乱,折柳村的男子们也被征召去做苦役。而有一队河朔客商来折柳驿暂住,见女子独自居住,便心生歹意……杀害了她。”

韦练沉默。

这一幕像极了数日之前折柳驿案发时,她在院中所见的场景。彼时地上遗落了银簪,那簪子属于秦娥。在那之前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

“次日,折柳驿大门洞开,村民发现昨夜的客商悉数死在当场,死状十分奇诡——没有外伤,面目狰狞。在院里,他们还瞧见一个狐狸面具。”他看着韦练:“此时,那孩子便出现在门口,说他是药师佛再临,能救他们于水火。现下如此多的河朔客商死在村中,若他们报官,此案定会牵连到折柳村。不如将尸体藏匿,而他恰巧知晓一个最好的藏匿之处。”

“地下河。”

韦练接话。

“对。”康六点头:“他们将尸体搬到了地窖,又顺着河道搬入山中,埋在树下。不久,尸体便悉数腐烂,再难辨认。而客商们留下的皮货则悉数被村民们瓜分,获利甚多。”

“在村民得意之时,少年独自将死去的女子尸体留在地窖中,以冰块封存。地下阴冷,又有怪鱼出没,只有少年可以自由出入而不受怪鱼干扰。而他从不贪取皮货,只留些许皮毛做狐狸面具。村民不解,却也不敢不由着他。自那之后,一旦有带着大批皮货的客商途径折柳驿便会离奇失踪,久而久之,便有了狐妖的传闻。村民从不知他在折柳驿那狭窄院落中施行的是何等诡异术法、能让一队彪形大汉全数惨死,又无人敢窥探,如此三年。”

“直到秦娥一行人来到长安。”

韦练低下头,心绪飞转。

后续的事情她已经猜到——秦娥与王十五娘都出自东海郡,早年是如何相识的已不可查证,但她们显然在长安早有联络。秦娥是因孝顺而东海郡知名接着被选为准王妃,而王十五娘与她的身份天差地别,两人却形影不离,且都外貌如此奇特——是因为他们都是“百花杀”的一员。

秦娥来长安之后才斩断右臂,她加入“百花杀”时间不算早,却有代号“佛龛”。王十五娘的脸或许也是在几乎同时变成了那副模样。或许,就是在同一夜——

十三个客商来到折柳驿、最终惨死的那一夜。

她们两人也意外地住进折柳驿,遇见扮做狐狸的少年,加入了村民们原本的“百花杀”宗门并参与了杀人计划。

但在这计划中间却发生了某个变故,是什么变故,能让少年放弃运走客商尸体而逃跑、直接导致第二日惨案被报官?

这其中有哪个角色,时时参与其中却尚未登场?

——是崔三娘,和那个已经死在山谷里的“白大人”。

此前刻字也提到,那位曾经被抢来折柳驿,又被途径客商害死的女子也恰好姓崔,她那个早年入宫的妹妹,会不会就是崔三娘?看她与少年的感情之深厚,或许,在秦娥和王十五娘来长安之前,她就已经和少年相认。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已经死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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