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2 / 2)
身为里正,整日操心村子大小事,对儿子一家的艰难处境并非不知。
可孝道在身、规矩在前,诸多无奈只能深埋心底,所有的心疼却最终凝练成一句轻叹。
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布包,交到了春娘手上,说着:“你娘说,这个你收着,权当……收着吧。往后没事儿,也常回家瞧瞧,有我在一天,那个家就也有你们一份儿。”
春娘谢过公爹,打开布包瞧,里头搁着一个银手镯。
第103章
银面早没了新银的锃亮,泛着柔和的、像是被手心摩挲了无数遍的光。镯身圆滚滚的,没那些花里胡哨的刻纹,接口就是老式的绞丝扣,边缘磨得平平整整,没半点儿划手的地方,拿在手上稳稳当当。
春娘认识这镯子是婆婆的嫁妆,也是婆婆仅有的银饰,每晚都拿出来擦啊擦的,眼下居然给了她……春娘眼睛泛了红,半晌说不出话。
乔里正心中洞若观火,他放儿子一家离家,又何尝不是对儿子最大的保护。但这种“私心”是没办法跟任何人说的。
也不必再多说,反正还是住在同一个村的,来日方长。念及如此,便又跟萧家及村人简单的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去。
背影在雪光映照下,单薄萧索,一步一步,似踩在乔大江的心尖上。
乔大江眼眶泛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喊着:“爹,分家了,我就是一家之主。今后无论风霜雨雪,我会护着妻儿周全,保乔家安稳。您放心,您跟娘……保重。”
磕下的头,是对父亲过往庇佑的感恩,更是对将来责任的承诺。
苏榛也看得唏嘘不已,她明白,在严格管控分家的时下,乔里正为了护儿子,也算尽了力了。
乔里正过来的这支小插曲很快就也结束,乔大江跟春娘就也要走了,小树暂时留在萧家,等扫尘结束了再带他住新家。
叶氏也让寒酥去帮忙,又嘱咐榛娘也去,因为榛娘对新居入住的规矩懂得多,帮着张罗张罗。
苏榛自是应的,又跑到冰屋搜罗了一堆必要的东西包了一包袱。想着中午肯定是来不及做吃食,又把冷冻的饺子也带了一大包。
另外,除了寒酥跟苏榛,乔大江村中相熟的几个猎人兄弟也一起去,起码今天得把屋顶再夯实一下。
隆冬时节,霜风似刀,前往乔家新屋的路上,一行人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冷冽吞没。一行人走着,竟是有些“浩浩荡荡”的味道了。
柳师傅也来了水准仪同行,他今天得帮着测一下坡地。
乔大江肯定也不会让人家白做,直接封了四十文的红包。
柳师傅见萧家主家都同意,他跑一趟还有钱拿,也是没有不乐意的道理,乐呵呵收了。
钱他也没独吞,另外三人每人给分了五文。
苏榛看在眼里,也心道这是个大方的。另外也想起几日没见着山梅了,便小声问春娘,山梅咋没来。
春娘一阵苦笑,说是山梅本想跟着来帮忙的,一直被二房和三房强行拦着。阴阳怪气地指使山梅去做饭,话里话外都酸得很。
苏榛正想再多问几句,寒酥默不作声走近了,拿过苏榛手中抱着的包袱,让她把手团在皮袄里暖和。
苏榛心中涌起热意,扭头一个谢意的笑,笑意从嘴角漾至眼眸,亮晶晶的、眼角微微弯起。
寒酥只觉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背景,脚步却也不必停,一路踩雪向前。
待大伙儿望见斜坡上的土坯房时,它孤伶且颓败。
墙体是粗粝的黄土,这些年也没怎么修缮过,满是裂痕。
几处泥块剥落,裸露出内里松散的质地;屋顶铺盖的茅草果然跟大伙儿想得差不多,稀疏杂乱,残雪堆积,多处因承重而凹陷。
这破屋,压根也不必上锁,乔大江直接用点力就推开了。木门简易得近乎腐朽,好在此地阳光颇强,屋内倒也亮堂。
里头多年没人住过,寒气足,进来的苏榛都打了个寒噤。四下观望了一番,入目之处,确实家徒四壁,比当日萧家搬来的时候还惨。
泥地坑洼不平,墙角一张火炕,炕上草垫破旧泛黄,草梗刺出,散落得七零八落。
好在优点是屋子小窗子大,通风好。
苏榛先从木橇上拿了几束干艾草下来,在房屋四角、门窗周边、火炕底下依次点燃,让艾草烟雾悠悠弥漫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