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谁是九爷?”哑女再次提问。

还是没人说话。

“是那个大善人吧?”水姐又诈他们。

医生别过头去。

老马浑浊的双眼似乎蒙了一层雾,他以头叩地:“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是我的女儿……她先天智力缺陷……比三岁的孩子还不如啊……”

“她不是天生傻的。错过了最佳时间,只能用土方子,等治好,她就变成了傻子。要不是九爷,我们父女二人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求你们,别再问下去了……”

医生突然开口:“别求他们,老马。别担心,阿霞在九爷那里不会出问题的。就算我们死了,有九爷庇护她。”

说完这话后,医生就怎么也不开口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哑女打着手势:“你以为,我们要杀掉你,对吗?”

她突然笑起来:“当然不会杀你,但我会在这里,这里……”哑女指着医生的鼻子和嘴巴,“这些你花了大价钱的地方,动些手脚。”

医生往避着,似乎这威胁比“死”还可怕。

水姐告诉过哑女,对很多人来说,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怕处。

具体分析,才能拿捏人心。

哑女打着手势,把黄毛和他们分开。

她蹲下身,凑近医生:“只要有一处不一样的,我就割你一刀。”

说完,水姐带着黄毛进了里间,对他们分开提问。

“你现在可以回答了吗?”哑女笑笑。

医生无可奈何地点头。

“你之前在娜娜街工作过,对吗?”哑女问。娜娜街是北方有名的红灯区。

医生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而且你曾经是个护士。”

听到这句话,医生再也绷不住,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哑女:“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

“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认识你。”哑女回答,“可是我能猜到。”哑女接着打手语,“上次在船上,你的手碰过猴子后,转头就用酒精仔细消毒,那是职业习惯,跟我在医院见到的护士一样。”

几个人除了水姐都是一头雾水,看着哑女快速地打着手语。

“而且我猜,你曾经是脱衣舞娘。在我和你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中,你经常做撩头发的动作,而且你走路的时候似乎是跟着某种节奏,哒哒哒。”哑女疑惑,“可是你为什么不做护士,反而想去当脱衣舞娘呢?因为来钱快。”

医生点头:“的确来钱快。我妈是个聋哑人,她一辈子都在拾荒,也拾到了我,把我抚养长大,拿出全部积蓄供我读医学院,直到我考进了大医院,本以为能过几天幸福日子,结果被喝醉的摩的司机撞了……”

哑女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烫伤,她打起手语:“其实我们有相似的过去。”

“可是你那么年轻……”医生吃惊地看着她。

“年轻又有什么区别呢?在他们眼里,只要你是个女人……”

医生点点头,眼睛起了一层雾,不得不认同:“……你多大的时候?”

水姐听到声响,走出来拍拍哑女,试图阻止她说下去。

哑女却给了个“没关系”的表情,接着说:“12岁。被我的养父——他是个赌鬼——以30,000铢卖给了地下赌场。我母亲知道后……”

医生望着那些伤疤,突然抽噎起来。他的哭声闷闷的,像受伤的野兽。

“后来呢?”他红着眼睛问。

哑女望向水姐,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们杀了他。”

医生惊愕地合不上嘴巴:“没有人救我们的时候,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穷是原罪,弱小是原罪,女人也是原罪。”

哑女问:“谁帮了你的母亲?还是九爷?”

医生点头又摇头:“九爷替我付了几万铢。我去谢他,他问我愿不愿意一双手谋活路,一手自己谋生。那时候我因为做脱衣舞娘被同事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工作也丢了。可是我有技术,虽然是护士,但并不比那些医生差。我知道对症下药,我知道什么可以镇静,我也可以开刀。就这样,九爷把我安排到了船上。”

阳光突然暗了下来。一片云遮住了太阳,屋里顿时阴冷了几分。

也问得差不多了,哑女转过头,望向水姐。

“走吧。”水姐突然说。

医生震惊不已:“就这么着了?为什么不杀我们?”声音里充满了死里逃生的茫然和巨大的疑惑。

哑女顿了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何必背上那么多仇怨呢?更何况,我们和你们又有什么分别?猎狗和兔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