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水姐抓着粗糙的马鬃,冻得指节发青。

年长的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东西,塞进她冰冷僵硬的手心——是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

“施主,暖暖手,”他指着前方山谷拐弯处,几缕灰白的烟柱袅袅升起,“过了那个冒烟的石灰窑,就彻底出这村子的地界了。”

“哒哒哒,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载着三个同路的身影,冲破迷蒙的晨雾,奔向未知的前方。

很久以后,水姐才知道,在北方的深山里,村落稀疏散落,有的寺庙僧人,便是这样骑着马,翻山越岭去化缘的。

在尘土飞扬的小镇路口,年长的和尚勒住马。

他跳下来,从随身的褡裢里摸索着,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碎纸钞,又把化缘钵里的斋饭,用干净的芭蕉叶包好,一并递到水姐手中。

“施主,”他看着水姐的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我知道你不是为母亲寻医的。不然,见人为何躲藏?”

水姐猛地抬头,眼中再次盛满震惊。

“但,”和尚双

手合十,微微颔首,目光平静而悲悯,“既然你想出来,必有你的苦楚。记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萨瓦迪卡普。”

“萨瓦迪卡……”水姐哽咽着,也双手合十,深深回礼。

她攥紧那带着体温的零钱和饭团,转身,像一滴水汇入奔腾的河流,瞬间没入小镇熙攘的人潮中。

在小镇唯一的站台,她登上了那列通往山外的绿皮火车。

当火车嘶鸣着冲进幽深的隧道,窗外骤然一片漆黑。

水姐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蓬头垢面,脸上残留着血迹和烟灰,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求生光芒。

她以为,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脸,就能将所有的不堪都抹去。

她以为,这列喷吐浓烟的火车,会载着她彻底逃离过去。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此可以洗白。

可是,没有。

第34章 ☆、34没把第二个老公喂鲶鱼就好了

水姐坐上火车一路南下,火车穿过无数隧道,在群山里翻涌。

在山里,层层叠叠的绿总是努力攀高,为了争抢阳光,新叶踩着枯叶的尸体,把它们当做肥料,连树顶上都挂着藤蔓,草绿、油绿、翠绿、乌绿、墨绿、琉璃绿、苔藓绿……目之所及,只有绿色。

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都在挣扎,都在向上,踩着些什么,或者被什么踩着。

渐渐地,浓稠的绿意被撕开,裸露出土棕色的山脊和坡地,并且比例越来越多。

水姐知道,火车已经彻底离开北方。

最终火车停在了清苔府,那是中北部交界,最繁忙的交通城市。

站台上人声鼎沸,提着公文包的生意人、满脸青春痘的学生、吆喝卖小吃的摊贩挤作一团……

南来北往的火车、汽车、船,在这里搭建成一个庞大的交通枢纽。

快节奏的城市带来了无数机会,没人在乎你的来处,只在乎你能做什么。水姐就这样留了下来。

90年代后,随着政策的变化,以前被关停的华校又重新开门招生,甚至扩建了不少。

大量的华校出现,老师却稀缺的很。

水姐抓住了这股东风,伪造了一份某某大学的学历证明,凭借之前帮父亲教书的经验,轻易当上了华校的汉语老师。

日子过了没几年后,她遇到了陈家豪。

他年少有为,在繁忙的小镇边缘,经营着一家诊所。

清苔的人流量大,陈家豪诊所看病收费低,再加上他嘴巴严实,从来不问客人怎么伤的。几年下来,这间不起眼的诊所,在明暗两道,都积累起一份“名气”。

水姐从没去过他的诊所,但陈家豪却来了华校。

他带着一个护士,两人义诊,帮孩子免费看牙。

水姐领着自己班的学生排队,小小的队伍鸦雀无声。

别的班都吵吵闹闹,他们班不仅安静,每个人看完医生后,还会规规矩矩鞠上一躬:谢谢医生叔叔和护士叔叔。

不仅陈家豪,连带着他的助手都夸这个班有礼貌,别人最多谢医生,哪有人看得到护士的付出?

可水姐就是这样,她是个凶婆娘,人厉害,学生见了她都噌噌贴着墙根走。但刻在骨子里的书生教养,往那儿一站,便自带威仪,学生不得不规矩。

牙医义诊每年两次,说也奇怪,这差本来落不到陈家豪头上,毕竟他不是专门的牙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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